林路留一旦回答“不娶”,那正好说明了他的伪善,嘴上虽说着支持原配骂别人薄情寡义,搞得多大义凛然似的,真轮到他来接手这离婚弃妇的时候,不也是避之不及?
他心里料定了林路留必定会说不娶,毕竟在场有着众多文学界的人,话放出来简单,要收回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再说了,就算林路留为了争这口气,放言说要娶,那林家还会袖手旁观不成?到时候食言没娶人,又该是一场笑话。
却没想到林路留连思索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竟大笑着回答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他说得无比认真,“求之不得。”
他敢这样放言,而林家竟也无比的安静,半点没对家里小辈这般随意求娶的话,流露出不赞同的态度。
好似是默许了这桩婚事,届时当真要把这位离婚原配,聘娶进林家门一般。其实更不是无人站在她身后。
离婚当天,是个下雨天,陈知意带全了材料,白计宁送她到了法院门口。
车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向来疼爱陈知意的白二夫人。
陈知意下车后,白二夫人打开车窗,望向她的眼神里全是殷殷期盼,“好好离,别怕,离完了我们来接你回白家。”
说真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白二夫人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不关心外界的纷纷扰扰,也不懂陈知意这场离婚所代表的含义,她心里只有一点,这婚早离一天,她就离抱孙子的那天更近了一步。
如果不是白计宁阻止,白二夫人都要给法
院砸钱请他们早点开庭了。
这场离婚,其实没有什么财产孩子好分割的,不过是陈知意要辩个清楚,还原配一个清白的名声。
因此她也没请律师,孤身一人就上了法庭。
直到现在,她都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腔孤勇。
这场官司最近在燕京闹得沸沸扬扬,陈知意不意外的在法院附近,看到了不少围观群众。
有明显是记者的,有对她怒目而视的,甚至她经过的时候,还有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摸着胡子不轻不重的骂了一句“伤风败俗”。
陈知意站定挑眉,“不想被欺负死就是伤风败俗?”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身量高,今日又是一身黑色风衣高跟鞋,气势十足,一句话,淡淡一个扫眼,那人就涨红了脸。
等她走到法院门口的时候,才注意到萧肃早就来了。
萧肃脸上一片复杂的神色,“你家里给我写信了,劝我多包容你一些,”话题一转,很怅然的问了一句,“非要走到这个程度吗?”
他无意和陈知意为难,如今她发文,打官司,报纸上一片骂她的声音,对她有什么好处?
陈知意倒是因为他这句话,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人。
萧肃脸上的怅然不是作伪,她不禁发出了一点疑问,“你是一直都知道,外界是怎么议论我的吧?”
萧肃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滞,半晌才回答,“知道。”
但是不管外界是如何猜测八卦的,他都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想到这里,萧肃动了下嘴唇,“那些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
他们两人过日子,何必理会外面这些风言风语?而且这些传言若是见一次,就要上前和人辨别一次,又怎么辩得完?
“你觉得那只是一些无稽之谈?”陈知意双手抱胸,眼里有些讽刺,“即使外界都在传,简容才是你的真爱,我不过是一个迟早要让位的原配,你也觉得这只是无稽之谈?”
“你知道事实并不是如此,我只把小容当作师妹。”
萧肃试图争辩,陈知意冷冷的看向他,觉得实在不必再听下去了。
他真的没对简容动心过吗?或者说,萧肃真的从没有享受过和简容之间的暧昧吗?
那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半点证据都没有,外界就会盛传他和简容是天生一对?
如今她走到这一步,报纸上一派对她这个旧式原配的人人喊打,萧肃可有为她说过一句话?
不过是冷眼旁观。
他这辈子是没像原剧情里一般,真正到了将原配扫地出门的程度,但这不是因为这两人良心发现,而全是因为她自己出手救了自己,阻止了这一切。
可笑,外界没人谴责他的行为,在这乱相下,这人竟然也伪善的以为自己没半点错处了。
时下的法庭效仿西方,台上列了陪审席位,台下有几排观众席,如今这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男性文人打扮,一个二个的戴着副眼镜,在她走进来的时候,透过镜片,向她投出鄙夷的目光。
一片窃窃私语。
“这原配竟然长这样?难怪我听说萧才子下定决心要离婚时,心里还颇为不舍?”
“长得就不安于室,怪不得能在报纸上发出那些荒谬之言?这是觉得自己曾经嫁过一个文化人,自己就也能写文章了?也不看看她写的那些观点,全是无稽之谈!”
“极是极是,我看那篇文章的行文风格,还有点模仿容与先生!唉,都怪这位先生写的《保罗穿越记》太过通俗,给了这旧式女子写文章不过如此的妄想,说起来,这女子读得出《保罗穿越记》的妙处吗?这本书可不只是本通俗小说!”
“不反省一下自身,反而还怪别人要与她离婚?这类旧式女子大多如此,道理是半点都和她们说不通的。”
没人看她是善意的,甚至就连台上的那位男性法官,看她时都皱着眉头。
陈知意找到位置坐下,不再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安静等待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