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素因为他自杀过。”李宁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盯着张超的眼睛,“她不是忍了很久了吗,怎么突然就忍不了了?你也是在刘素素自杀过后才爆发的对吧。”
张超惊愕地看看李宁玉又看看大门,显然害怕门外的人听到。
“你怎么知道,素素说的?”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李宁玉冷静地说。这男孩虽然恨韩天,有作案动机,但是情绪一点藏不住,不像凶手。
“他欺辱过刘素素?”李宁玉进一步逼问。
“没有!别胡说!”张超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反驳,“这关乎一个女孩的名节,你们是警察,怎么能污蔑人呢?”
“我从不认为女孩的名节该和身体画等号。”
李宁玉的表情显得冷冷的,“张超,我们虽然是来调查韩天的失踪案的,但我们维护的不是韩天的家人,而是法律。如果你想为刘素素讨个公道,就该说真话,我们有纪律,今天的谈话不会对外泄露。”
张超踟蹰片刻,喃喃开口,“韩天纠缠了素素很久,见她不肯答应就想硬来。去年十月份,有一天下晚自习,素素被偷袭的韩天拖到了旁边的小树林。。。。。。幸亏有人经过把韩天吓跑了。素素悲愤之下在教室割腕自杀,还是我打的120。”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当时没报警?”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警察又不能时刻盯着韩天。”张超苦笑,“素素也怕同学非议。她成绩好,善良温柔,有人喜欢就有人嫉妒。我只能约韩天打架,狠狠揍他一顿,希望打怕他。从那之后,他虽然还时不时冒出来,但起码不敢像之前那么过分了。”
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顾晓梦想起了陈美玲。她的眸色暗了暗,牙关禁闭。韩天死了,以后就没人欺负刘素素了,但她不希望这两个年轻人牵涉其中,他们的前途不该折在这里。
询问工作全部做完,同事去调监控,李宁玉和顾晓梦在校园里转悠,看还会不会有意外发现。
重点大学能过滤学渣,但过滤不了人渣。一个惨死的年轻人,在父母眼中是成绩优异偶尔任性的宝贝,在师生眼中却是嚣张跋扈的霸凌者,诸如此类因为视角和立场所造成的偏差,在他们办案的过程中比比皆是。
李宁玉当然也会有感慨,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但对执法者来说是要摒弃的本能,如此才能确保执法公正和程序正义。
张超说自己“烂命一条,无所畏惧”时,李宁玉有所触动。一个孤儿,成长环境中难免遭受偏见和刁难,面对恶意必然会反应强烈,没有激进成极端人格已是不易。
她不由联想到顾晓梦,觉得应当为误解过她感到抱歉。被偏爱者的勇气来源于有所依靠,无所依靠者的勇气只能靠自己强大的内心。
顾晓梦无疑是个美好的姑娘,自己的“小家”因为“大家”而失去,却仍然愿意成为像父母一样的守护者,且乐观开朗,赤诚热烈。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就算会偶尔冲动,感情用事又如何呢?
“李队,刘素素!”
还没搞清楚状况,李宁玉就被按在了行道树上。顾晓梦迅速钻入她的怀中,用她的衣服挡住自己,暗恨今天不该穿红色,过于鲜艳。
温热的身体猝不及防地靠过来时,李宁玉吃了一惊,心跳霎时加速。她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在社交中一贯保持着亲疏有别的态度,哪怕是跟好朋友也仅限于挽着胳膊逛街,何时经历过谁莽撞地扑上来,还趴在身上?
弄清了她的意图后,李宁玉又羞恼起来,等刘素素毫无察觉地匀速经过,才压着怒意推开顾晓梦。
往常惯会察言观色的人此刻却像变成了耳聋眼瞎的傻瓜,拉着她的手腕继续往前冲。
“咱们跟过去看看吗?”
李宁玉给气笑了。已经在跟了,还用带疑问的语气吗?她怀疑顾晓梦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两人不远不近跟着刘素素,直到面前出现一排排宿舍楼,才明白她是要回去休息。单元楼门口站着个面目和善的短发妇女,热情地跟刘素素打招呼,看样子是宿管阿姨。
“她进去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顾晓梦失望地松开手。
李宁玉不想理会她的明知故问,转身就走。
“哎,李队,你等等我呀。”
顾晓梦小跑着追上她,“我们是不是要去工地找刘素素的父亲,刘伟?”
“废话浪费人的智力。”
“那你其实可以说‘知道还问’,只有四个字。”
“。。。。。。”
李宁玉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顾晓梦,作为公职人员,我希望你在外能保持良好可靠的形象,不要毛毛躁躁的。”
“那不是事出紧急嘛,对不起,我以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