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因此这名弟子又看了一眼就现了不对。
那道巨大地缝旁站着的人身上魔气缭绕,一看就是已经入魔的魔修!而且他的模样有些眼熟,越看越像他之前在摘星宴上远远见过的丹霄圣君……
不等那名弟子再仔细查看,一道磅礴的剑气猛地自前方铺天盖地而来。这道剑气隔着重重林木、土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袭向他们这一行人的面门。
那弟子暗叫不好,忙手脚并用将身旁还在沉迷的同门打醒,随后滚地翻身祭出长剑抵挡那道来者不善的剑气。
袭来的剑气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毫不停留地将他祭起的长剑斩断成两截,在顷刻间粉碎了他抵抗的剑气。其来势之狠厉、下手之无情,简直是杀意毕现,对方就是想取他们的性命!
长剑折断后,那弟子吐出一口鲜血,再无抵抗之力地跌坐到地上。眼看他就要被这道剑气斩去头颅,忽然一道微风拂过,剑气就如同长刀劈水一般被柔和地减缓了攻势,最终只削去了他半截头,顺带割开了他脸颊的皮肤,渗出一道瀑布似的血线。
救人的微风拂面,其中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在这名弟子伤口渗出的鲜血处略做停留,随后就消弥于无形。
魔气?
是深渊前的那位救了他吗?
那弟子心头一动,再次抬头望去,却见前方的树木土石已被尽数斩碎,又被高高堆叠起来,形成了一堵绵延数里的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连一丝窥探的缝隙都无。
“出手怎么如此莽撞。”
往日冷淡的声音此刻透出几分无奈。
白红眸的美人收回目光,看向对面自己这位素来沉着稳重的徒弟。
“他看见你了。”
秦越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仿佛刚才毫不留情痛下杀手的人不是他一样。年轻的仙门弟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魔修:“你为什么要救他?”
人死了,就会带着秘密入土。只要隐瞒的够好,谁也不会知道丹霄圣君已经入魔。
看看空地前这对峙的两人,再看方才那树林中的一杀一救,竟然不知道此刻谁才是魔修。
沈夕感觉最近几天自己叹了太多的气。他看向秦越,冷静道:“已经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早晚也能猜出来。难道你还能把方圆几百里的这些人全杀了吗?”
秦越没有说话,但是沈夕只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答案。
他不愿再跟对方多作纠缠,以免让秦越的心境更堕入深渊。就在沈夕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秦越忽然开口:“为什么?”
他这一句问得没头没尾,但沈夕却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入魔?为什么隐瞒他这么久?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
秦越有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想问,最后却只能艰涩地开口问出这三个字。他看着自己与沈夕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却也并不很近。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和对方挤在狭窄的甬道里,身体挨得很近,呼吸相闻,堪称耳鬓厮磨。
结果一转眼,他们之间就大变了模样,仿佛从亲密无间的爱人变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秦越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亲密无间的爱人?谁承认过?谁答应过?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他的眼中明明灭灭,并不指望沈夕能够给自己答案。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师徒,秦越总是在等待沈夕的答案,对方不愿意,他就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然而那站在深渊前准备离去的人却忽然停下脚步,那已然变成鲜红色的眼睛转过来,注视着他,轻轻回答道:“因为我太难受了。”
秦越猛地抬起眼来。
明明对方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他的心脏却随之颤抖了一下。
“我已经被魔气折磨了几百年。不但在身体上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修为上不断地下跌,在精神上也忍受了很多折磨。这几百年来,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衰败、虚弱,还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提防其他人的觊觎。”
“如今,我终于解脱了。”
说完,深渊前站着的人那常年冷淡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好似冰雪消融,昙花初绽,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这笑容在他身为正道魁时几乎不曾见过,在入魔的当天却自然地流露出来。
“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