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晚说好来送银子的人并没有出现,莫名其妙在衙门里走了圈的哥几个灰头土脸打道回府。好在他们还够江湖义气,隔日确实按照约定来到市集,远远看着那位衣着简朴却掩盖不住秀丽容貌的女子,昨天还是来闹她的,今天就变成保护她了。
经过昨日一场浩劫她竟丝毫不受影响,哪怕只是坐在人潮中平静的画着画,也独有一种不可方物的美。
只是这种平静没有保持多久,姑娘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风度翩翩知书达理,与这个车马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哥几个认得他,昨日被衙门的护卫痛揍一顿的时候,这个人正巧也在此地。
他为何今日又来?那几个人瞬间提高了警惕,远远观望。
与他们一样瞬间提高警惕的还有江柔,她故作镇定的画着眼前的人来人往,那人竟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笔,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指责与不满:“你为何还要来这里?不是让你去宝轩坊吗?难道你还嫌这里的人不够杂?”
她收回双手,默然起身开始收拾字画,眼看她这是要走的意思浩轩突然后悔刚才自己语气过重,他放低声音又说了一遍:“小柔,我不想看你在这里受人欺负,才特意问爹要下了宝轩坊,以后那里就是你画画写字的地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吗?”
市集上人来人往,江柔的声音几乎要被人海吞没:“我也说过,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要,请你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与你何干?”
这四个字如巨石落在浩轩的心头,他再一次失去控制一把抱住她单薄的手臂,她拼命的挣扎,他的声音如猛兽袭来:“你为何总是要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一只拳头揍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他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只见昨天那几个地痞流氓齐刷刷站在他面前,为的哥们气势汹汹:“秦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位姑娘,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滚。”
这话别说浩轩听不懂,就连江柔也一脸茫然,这几个人前些日子还对她动手动脚毫不尊重,今天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保护她的人?
“秦、秦大人?什么意思?”浩轩晕乎乎的从地上站起,他们像恶霸一样解释道:“臭小子这也听不懂?意思就是叫你有多远滚多远,不准靠近这位姑娘,她可是秦大人的女人,谁敢碰一下,当心蹲大牢!”
这下可好,流氓们居然误解了秦冕的意思,还妄加猜测把江柔变成了秦大人的女人,说的浩轩和江柔甚是诧异。
“我何时变成秦大人……”
江柔还没说完,流氓头子回头朝她乖乖一笑:“姑娘放心,秦大人派我们在那儿远远看着你,若是有人胆敢碰你一下,哥几个送他去见阎王,你就管你画画,其他的交给我们。”
她将信将疑的问了遍:“秦大人……派你们来的?”
“是啊,西陵府的秦大人啊,还让我们不要靠你太近,免得你害怕。”他说完回头看向6浩轩,指着他的鼻子就骂,“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浩轩擦了擦鼻子里流淌出来的血,挣扎了半天扔下四个字:
“一群败类!”
愤愤骂了一句之后才拂袖而去,见他一走,那几个流氓又乐呵呵的回到刚才的地方坐下了。江柔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们,那之后再也没心思作画了,她满脑子都是他们刚才说的话。
秦大人昨天没有惩罚他们,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让他们将功补过,既保护了江柔,又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可真是一位聪明又仁慈的好官。
江柔心头的乌云逐渐散去,被阳光滋养的她又渐渐找回了原先的明媚。
被揍得云里雾里的6浩轩一口气来到宝轩坊,不明所以的对着他亲自为江柔准备的字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顷刻间纸笔散落一地,名家画卷七零八落,看得家丁们茫然不知所措,也不敢上前劝慰,一直等他自个儿“闹”到精疲力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才有人给他递过去一杯水。
“少爷,不管生什么,你先喝口水……”
不料少爷挥手打落了他递来的杯子,杯子瞬间摔得粉碎,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穿过整座宝轩坊:“不要管我——走开——”
家丁们互相观望,进退两难,递水的那位算作比较机灵,朝大家使使眼色:“我在这里看着少爷,你们回去告诉老爷,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6景荣跟着慌里慌张的家丁们来到宝轩坊,一进屋看到狼藉一片的画面甚是诧异,儿子哪怕再闹腾也不可能把名家的字画给撕了的,今天究竟是遇到了何等大事导致他情绪失控。
“浩轩……”他上前小心试探道,“生什么事了?不管生什么都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啊。”
浩轩还在那喘着大气,见到父亲过来才稍微冷静下来,说:“我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为何就是感受不到呢?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她不接受你的好意并不是你的错。”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爹……”他露出从未有过的卑微的眼神,望着着实被他吓得不轻的父亲道,“秦县令要与我们6家作对,故意收买了你派去砸摊的那几个人,今天他们还反过来把我教训一顿,这口气我实在难以下咽。”
6景荣一脸恍然,昨日就听管家说那几个地痞被西陵府的护卫打了一顿以后就被秦县令带回了衙门,照理说他们行动失败,交易应该到此为止,可今日浩轩如此一说,他才现事情并不简单,秦冕不仅放了那几个地痞,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些人收买,这口气确实难以下咽。
他点点头,一把按住儿子的肩,咬着牙告诉他:“爹明白了,你今日所受的屈辱,爹一定让他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