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只为了替崇珍帝号施令,施的全是阴损的命令。
譬如今夜,这天使赶在?天明时分出?现在?梁国公府,又要?宣旨让徐怀安即刻去江南彻查贪墨案。
这显然是崇珍帝在?为玉华公主出?一口恶气,满京城谁人?不知这桩婚事的奇巧与龃龉。
镇国公府已?为了此事不再与梁国公府来往,而梁国公府瞧着也不甚在?意,依旧紧锣密鼓地筹办着与苏府的婚事。
如此强硬且执着的作?风,一看便知徐怀安是铁了心地要?迎娶苏家长女,这里头必然有几分真情实意在?。
况且崇珍帝与徐怀安也打了不少交道,知晓这人?瞧着对万事万物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其实心里淡漠的可怕。
那一日?在?御书房,若他能痛快地答应迎娶玉华公主,往后他的仕途自然是青云坦荡、更上一层楼,封阁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偏偏他没有这样做。
崇珍帝睚眦必报,心里是恼极了徐怀安不给他面子,隐忍久了只打算在?徐怀安与苏氏成婚前给他当?头一棒。
况且他早就厌烦了江南那群迂腐又不知变通的老头子,借着徐怀安的手将他们惩治一番可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天使代?表着崇珍帝的心意,寥寥几句话就将秦氏逼得面红耳赤。
“明日?就是慎之与苏家小姐的婚事,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让慎之即刻去做的?陛下此举,莫非是要?刻意难为我?们梁国公府不成?”秦氏的话说到此处,已?是染上了几分不客气。
她是秦大学士膝下的独女,在?闺阁时性子也是直爽又泼辣,嫁来梁国公府后一路顺风顺水,把持着夫家的中馈与命门,养就了这样一身无畏强权的脾性。
天使被她呛了几句,却仍是面不改色地笑答道:“陛下懿旨,梁国公府是要?抗旨不尊吗?”
“抗旨不尊”的罪名砸下来,便是梁国公府也担待不起?。
眼瞧着秦氏颇为愤怒地要?与那天使争辩起?来,徐怀安立时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了秦氏身前。
夜风狂拂摆舞。
他只着一身墨布单衫,宽大的衣袍在?夜色的侵袭下勾出?晃然的弧度来。
徐怀安朝那天使一礼,便道:“陛下吩咐,慎之不敢推拒。家母近来身子不适,心绪也有些不宁,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天使不要?见怪。”
他将话说的这样体面与谦卑,天使自然也不会与他多计较。寒暄了几句后,天使便离开了梁国公府,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只是派人?守在?了梁国公府门前的甬道之中。
崇珍帝有令,一定要?他们亲眼看着徐怀安踏上前往江南的路途,才能许他们回宫复命。
一墙之隔的梁国公府内。
秦氏怨声载道,纵然她不敢心有不敬,却也在?暗地里把崇珍帝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知晓这样小肚鸡肠的崇珍帝当?初是靠了什么本事坐上帝王之位,在?位的这些年也没见他立下多少功绩,脑海里的算计与本事都拿来对付她们这些世家了。
“明日?就是你和?婉宁大婚的日?子了,他非要?挑了今夜,让你去江南处理什么贪墨之案,摆明了是在?故意刁难你,为他的宝贝日?女儿泄愤呢。”秦氏气得胸膛不断上下起?伏,出?口的话语染着浓浓的愤恨。
要?知晓她为了替儿子办好这一场盛大的婚事,可是忙前忙后忙活了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里她可没睡过几夜整觉,只生怕婚宴的哪一环会出?了什么纰漏。
这些时日?,她也没少听见外?头的流言蜚语。左不过是有人?在?非议徐怀安觊觎密友之妻,又怀疑他早先便与苏婉宁有了私情,此举可一点都不像个君子所?为。
镇国公府里的邹氏还放出?了不少风言风语来,只说苏婉宁嫁来镇国公府后时常与生的俊俏的小厮眉来眼去,为人?处事很是有些水性杨花在?,她还在?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勾。引徐怀安。
这才惹得徐怀安与许湛关系破裂。
这些流传着的风言风语主要?目的是为了诋毁苏婉宁的名声,可也在?暗地里指责着徐怀安的秉性。
秦氏气的不得了,她也懒怠与邹氏多费口舌,便将邹氏放印子钱的消息捅了出?去,这两日?户部与大理寺的人?频繁地去镇国公府询问印子钱一事,已?是让邹氏不堪其扰。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秦氏在?将了邹氏一军之后,还让人?去给她递了信,只说:“若你还要?再放出?些对慎之和?苏氏不利的消息,梁国公府奉陪到底。”
邹氏到底是不敢再闹,便勒令着身边的婆子都闭紧自己的嘴,不要?去外?头胡言乱语。
这边才消停下来,崇珍帝又闹了起?来。
秦氏是心力交瘁,抬眼瞧见夜色中挂满了红灯笼与贴遍了喜字的前厅,只叹息了一声说:“你预备怎么办呢?难道还真要?撂下婉宁去江南办案不成?”
贪墨案又不是多么急切的案件,即便是拖上一两个月也不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