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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頁(第1页)

寒浞還沒讓他們起來,對於他們的敲打遠遠沒有結束,狀似不經意地又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宣於嵐之的傷是怎麼受的來著?」

壞了,他咬住了人,不肯輕易鬆口。

她們消失的那些天,禹應煥、姜故燁前前後後調動了上百號人分批去搜,人多了,封口就沒那麼容易,他們有意壓著不上報,還是讓寒浞聽見了風聲。寒浞特意刨根問底,或許不是更多一點的事他就不知情了,而是要檢測屬下的忠誠。

往深了里說,回溯到底又會歸於那場雪崩。禹應煥步步小心,就是怕他再深究雪崩、復生、怪病。

禹應煥拍了拍秦雪若的後背,寒浞處處陷阱,只有他有本事過過招:

「我夫人同宣於嵐之進山採藥,山中有豺狼,宣於嵐之護著我夫人,因而傷著了手。」

「什麼稀罕的藥材古怪的病症,全軍的醫藥資源還不夠調配,要二位小美人冒險進山的?」

寒浞似笑非笑,是非要扒個底朝天了。

禹應煥心一提,又往下直墜,實話實話,寒浞可能會對傷員們不利;不說實話,寒浞要是揣著答案問他問題的,他得完蛋。

「我夫人說,是上古醫書上載的離魂之症。」

寒浞翹著腿,馬靴伸到禹應煥撐地跪伏的雙手上,沒使大勁,稍稍壓著他的手,當然,可能下一刻就憋著勁跺下去,禹應煥的手是廢是留全憑他心情。

截至目前,寒浞對他審時度勢的能力都是滿意的。

秦雪若見多了跋扈的禹應煥,不講道理的禹應煥,仗勢欺人的禹應煥……卻是第一次看到他被碾進塵泥的樣子。

所謂寧折不彎,在鐵一般的上下層級生殺予奪一念之間的軍隊裡,只能是個傳說。

秦雪若很想挪開壓在他手上的腳,卻也無能為力,因為???這隻腳同時也踩在他們每個人的咽喉上,稍加使勁,他們的屍身都可以成為野獸今日的加餐。

她恍然明白,所謂的陣營紛爭,不過是孩童過家家一般的小打小鬧,自寒浞之下,沒有一個全乎人,沒有一個可以堂堂正正挺起脊背的人。什麼唯一王孫,關係戶,王孫妃,野狗……哪有什麼區別,必要的時候,大家都擠在一起不分彼此地瑟瑟發抖,於能力範圍之內打個照應,寒浞不在乎,那便沒有比旁人更高貴的人,也沒有比旁人更像人的狗。

看透了這一層,她幾乎要當場在寒浞的威壓之下墜下淚來。

仿佛跨越了多年的時光,看見了五年前那群初入狼窩的孩子。

寒浞又笑:「離魂症?可真是傳說中的離魂症?別是什麼山中的邪祟附了身。」

馬靴上抬,壓在禹應煥的肩膀,壓得他無法維持平順的呼吸。

秦雪若不想哭,不想顯得自己很沒出息,坦白說,她現在的憤怒遠遠多過對於強權的恐懼,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來,順著腮邊無聲地滾。她嘴唇發抖,氣大家的命大家的運,氣被寒浞踏在腳下的一切。

在離女媧娘娘最後的神跡最近的地方,世俗的掌權者其實心裡什麼都沒有,秦雪若想到先前宣於嵐之對她說的,「寒浞不像是和女王、先太子是一家人」,一切有跡可循,貫通了,聯結了。

禹應煥答道:「全憑主帥處置。」

其他人撐不到這個時候的,早會被寒浞一腳踹翻在地。

當狗當久了也攢出了經驗不是,世上沒有白乾的活兒。

他聞到了身邊妻子眼淚的鹹味。

想安慰她哄著她,但是不能。哭什麼呢,害怕寒浞的笑裡藏刀?還是難受憋屈於夫君的窩囊?

那沒辦法啊這個有點出他的能力範圍,人人都想當大英雄,他們這些人,入營前,哪個不是滿含著成為英雄的渴盼。事與願違。英雄是書寫是史冊的最頂端的那一批人,他蹲在下,連當個狗熊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當狗求個平順活路。

他沒娘爹不愛的,北方陣其他兄弟們還有家有口呢,他們得好好地回家。

寒浞滿意,收回了腳,慢條斯理吩咐紅羽:

「帶著紅羽衛再去瞧一瞧,別真是邪祟附體,有什麼髒東西從山中的封印里掙出來了。」

紅羽領命而去。寒浞話中的意思很明確,傻子都知道該怎麼做,何況是跟了他這麼久的親衛。

那十一個得了離魂症的兄弟,但凡有一絲讓寒浞感到不安之處,都在劫難逃了。

秦雪若多少有所感知,知道來者不善。

但她不敢如此輕易地相信……她和宣於嵐之冒死採藥,宣於嵐之更是廢了一隻手,失了軍職,換來的十一個的人的生路,竟可以憑著上位者的一句話統統剝奪……

憑什麼。

她不能說出口,但是抖如篩糠,禹應煥微扶著她的腰,更多的也無能為力了,悲憫地閉了閉眼。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掩抑了憐憫的嘆息。

寒浞有備而來,做足了打算,沒準備輕易地放過他們:

「那麼聖女,可采著對症的神藥了?」

禹應煥欲答,寒浞料到,抬手一馬鞭落在他右臉,血肉飛濺,血沫子濺射到了秦雪若的眼皮上:

「我問的是水鏡族聖女。」禹應煥答得太周全,沒意思。

熱血轉瞬即涼。

秦雪若恭聲道:

「採到了。」

寒浞了解得那麼清楚,藥師裡面必定也有他的人,搞不好就是那個跟她離了心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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