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故燁擲出了一枚朱紅的靈簽,啟齒下了宣判——
「戍北軍東方陣百夫長宣於嵐之,言行失當,舉止無狀,目無上級,屢犯軍紀,難再擔當大任。今剝奪一切軍職,原地作囚,以儆效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探視。」
隨著他一字一句定了她的罪與罰,宣於嵐之反而能夠輕鬆自在,姜故燁說完了,她無聲笑得絢爛。
公孫羽等其他百夫長聞聲進來,撿起令簽,無聲地下去傳令。
很快,宣於嵐之被褫奪軍職被囚禁的消息,會傳遍整個戍北軍。
姜故燁又對著秦雪若道:「聖女,請離開吧。」
秦雪若一驚,事態怎會發展至此,竟然連醫師都不給她留:
「小姜世子,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嵐之沒有我,這隻手真的會廢!」
秦雪若托舉著宣於嵐之的手肘,將那刺目的傷處展示給姜故燁看。
是他們瘋了還是她瘋了?還是這處軍營光怪6離,不按照正常的軌跡發展。在不久之前,在這片地方,宣於嵐之跟姜故燁撒嬌耍賴,姜故燁一勺一勺給她餵藥,佐以蜜餞,無意識地撒下大片的柔情,任誰都可以預料這一對璧人不久之後的琴瑟和鳴。
沒有發生什麼沒有做錯什麼,宣於嵐之只是發現了一樁陳年陰謀,涉及他的姑父,他便下了這樣的囚禁命令。
軍令如山。
姜故燁厲聲重複:「聖女,請離開!」
宣於嵐之噙著淺笑,推了推秦雪若,示意她,她沒有關係。
秦雪若懷著萬分困惑,心亂如麻地離開了營帳。
姜故燁心想,他怕是救不下來聞人順了。
但是宣於嵐之還有得救。
他緩步移到宣於嵐之身前,想親吻她的傷口,想安撫她的苦痛,說不了,動不了。
宣於嵐之望著他笑,眼裡起了淚花:
「姜故燁,逐風族人來去如風,生性最愛自由,你要囚住我多久?可是要困著我一輩子?我會恨你的。」
那樁陳年陰謀,就算過個十年八年再傳出去,幕後主使是不是寒浞都不重要,先太子的舊事也可能會被心懷鬼胎之人拿出來當槍使……開創太平穩定的時局不易,姜故燁的幾名兄長都死在了平叛中,他私心希望天下安定的時間久一點,哪怕「安定」是用誰的冤情鋪就,至少能夠讓萬民不流離失所、不受戰火侵擾。一人不平換萬人平安,是賺了,不是麼。
姜故燁的唇還是觸碰上了她那醜陋猙獰的傷口:「嗯,恨我。」
第22章。王孫也能被下毒
秦雪若出來的時候臉是白的。
臉被乾燥的西北風吹得起皮,發紅,裂出了血絲,糊在那塊兒火辣辣地疼。
公孫羽同樣茫然不解,稍稍勸了下秦雪若:
「聖女不用擔心,老大,老大肯定是為了保護嵐之,才會下這樣的命令,我跟了老大這麼多年,我相信他。。」
「保護她,便要囚著她?這是什麼道理?」
秦雪若反問。
公孫羽答不出來:「……聖女,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秦雪若冷然開口,撂下了一句氣話,「以後,你們東方陣的人別想讓我出手救治!」
說是這麼說,真求到她面前,她估計也下不了袖手旁觀的狠心,因而更氣自己的心軟,生著悶氣隨便找了個方向橫衝直撞悶頭走。
想到往日族長老爹的教誨,什麼政治啊人心啊,秦雪若又一次發現,對於世事沉浮,她知之尚淺。
就像他們水鏡族的先祖將問靈之術占卜出的大凶結果假傳是小吉,違背了作為臣子忠君的職責,可何嘗不是為了保存全族?實話實說的後果就是天子一怒,橫屍千里——「大凶」的預兆,會惹得舉國上下人心惶惶,更有妖人會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說天子無德,應當取而代之順從天意。
宣於嵐之得知了過往陰謀,剛正不阿地告知聞人順,卻可能引發時局動盪,本人也被姜故燁下令褫奪軍職囚禁。
囚禁,聽起來是比丟了性命好些。
秦雪若不懂政治,不想懂,所求的不過是以己之力,攻克疑難雜症,治病救人,帶著水鏡族族人們過著安居樂業不慕名利的安穩日子。她想得太簡單,時至今日才恍然發覺,身為十方望族的繼承人之一,她不得不忖度思慮更多,去將整個天下納入考慮的範圍之中,上揣測迎合君意,下勞心掛懷黎民,在夾縫中求取平衡。
「一——二——三——」
嘹亮的口令破開了秦雪若沉浮的心事。
她漫無目的地走到了練兵校場,守衛們認得她的臉,無人攔她。
禹應煥指揮的口令響徹一方,發音???洪亮,尾音毫不拖泥帶水,乾脆利落,士卒們隨著他的號令整齊劃一地出槍。
戍北軍都是不分陣營地在一塊兒訓練的,禹應煥在陣列前頭喊號子,寒祺、孌徹在行伍中逐一檢視糾正動作。
姜故燁、聞人順罕見地缺席。
秦雪若愛漂亮,帶來了幾大箱衣物飾,這些天衣衫沒重樣過,樣式比武都流行的衣裝還好看,顏色不扎眼,是淡淡的天青色,中間束條碧色的絲絛顯出盈盈一握的纖腰。北方冷,便在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上一件雪貂披風,不願意全身都套上臃腫的皮草。
而眾軍都穿著統一的盔甲,她一枝獨秀,出眾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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