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方设法哄着船长又抓了一张牌,庄迭松了口气,把手里最后一张大王压上去,赢下了这一局。
船长“”
他难以置信地跌坐回椅子上,看着收拾纸牌的庄迭,用力把手里厚厚的一摞牌扔在桌面上“不可能这一定是梦,我被困在梦里面了”
庄迭把纸牌归拢到一起,在桌沿磕了两下。
他整理好手中的纸牌,打开糖罐,给船长的咖啡加了两块方糖。
趁着船长纠结的工夫,庄迭已经看过了凌溯从后台回来的情报。
凌溯顺利和船员们打成了一片,到处拉着人谈心,很快理清了整艘潜艇的大致情况
梦中的时间虽然是静止的,船员们却有自己的计时方法按照潜艇目前能承受的度,要等船上的灯亮了又灭五次,才能到达庄迭给出的坐标位置。
船长室的灯是常亮的,庄迭不断利用各种站起来的机会,透过门缝查看外面,已经现走廊里的灯光有过一次循环。
他进门前走廊里熄着灯,在赢了上一把牌局后,庄迭留意到门缝外的灯光也恰好再度熄灭。
庄迭对着手里的扑克牌,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认知“根据这个度,还是得让船长赢两局”
定下五局三胜这个规则,只是因为增加牌局的次数更好调整时间在能够控制每局输赢的前提下,庄迭只需要调整自己是用三局直接取胜,还是拖延到四局、五局再赢就行了。
他在这里需要拖延的时间,是由潜艇航行所需要的时间决定的。
潜艇的度已经到了极限,深海实在太过广袤,不可能一瞬间就到达那里。
接下来,庄迭必须严格控制每一局的时长,好让船长在到达终点前,一直留在船长室中。
他几乎没有出声音,船长正沉浸在连输两局的遗憾里,根本听不清“格斯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
庄迭点开另一条留言,看完了凌溯整理的有关“格斯”的情报“船长,困在梦里不好吗”
“这还用问”船长不满地瞪着他,“格斯,你不是最不喜欢做白日梦的吗”
庄迭把两幅扑克切在一起,来回倒了几次。
他没有回答船长的问题,重新坐回书桌对面“这样够公平了吧”
“这还差不多”船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庄迭洗牌,严防他做什么小动作,“格斯,你以前可是从不说一句谎话的”
庄迭把扑克放在两人中间“我不记得了。”
听到他的回答,船长愣了片刻,却没有因此而怒。
船长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咖啡,抬起手,用力搓了搓脸。
他用一种有些陌生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的手,他不记得自己的手有这么枯瘦惨白,仿佛干巴巴得如同纸张的皮肤下面直接裹着骨骼。
“我也不记得很多事了,这真奇怪。”船长喃喃道,“格斯,我好久没喝咖啡了。”
船长看到了桌上的扑克牌,因为注意力被转移,他已经迅忘干净了前两局的遭遇,抓了张牌捏在手里。
庄迭伸手抽牌“我们都会这样,书上说要多吃菠萝和鸡蛋,对记性有好处。”
船长夸张地“哈”了一声,用力耸了耸肩“潜艇上到哪儿去弄这些东西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他这会儿又像是很清醒了,言谈举止都完全正常,飞快和庄迭交替着抓牌。
看到手中的牌面,船长终于长舒了口气,得意道“格斯,格斯,这次你可输定了。”
“既然是五局三胜,输一两局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庄迭原本就是要放水的,只是他必须要撑足时间,所以也不能让船长赢得太快“如果我一口气赢了三局,你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船长瞪圆了眼睛,他似乎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神色忽然凝重下来。
庄迭先出了一张黑桃三,放在两人中间。
船长原本已经觉得十拿九稳,准备一口气赢下这一局。被庄迭提醒后,反而免不了谨慎了许多,对着手中的牌冥思苦想起来。
如果输掉这一局,格斯就又会走了。
从有这艘潜艇开始,格斯就一直在上面工作。他是最棒的瞭望手,永远都能第一个现危险,也总能一眼就找到他们的目标。
格斯是个严谨到完全无趣的人。他工作认真,从不会开玩笑,永远不说谎,不抽烟,不和船员们凑在一起打牌聊天,自己住的舱位永远都保持整洁。
谁都觉得他是个怪人。
因为对空潜望镜在船长室,格斯必须经常来这里工作,于是船长室也难逃一劫,每天都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无论船长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没有工作的时候,格斯就会待在船长室里,偶尔给他磨咖啡,更多的时候则是埋头读船长带的那几本书。
格斯还自己用木头做了机关,用一面镜子挡住了瞭望口,坚持说这样更像是在6地上的家里。
可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踏上6地,更没有在6地上的家有关“6地”和“家”的概念,他大多都是从书上看到的。
格斯是个生在潜艇上的孩子,从小跟着潜艇长大,父母过世后就一直在潜艇上讨生活。只有在为数不多的潜艇停靠在港口的时候,才匆匆在那片陌生的地方停留过几次。
船长一直觉得很奇怪,他还曾经拿格斯的这个习惯打趣,说等他们都从海里退休了,格斯一定是永远宅在家里看书不肯出门的那个。
那次格斯难得打开话匣子,放下书多聊了几句,提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在潜艇上工作只是为了攒钱。他其实更喜欢6地,只有感觉到双脚真实地踩在土地上,他才能够安心地闭上眼睛。
等到攒够可以退休的钱,他就打算离开潜艇,找一个“被阳光洒满的乡下农场”,在木屋前面种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