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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堇记得,从夫人还是小姐的年岁,一直到夫人成为夫人的年岁,各路权贵就一次又一次地登门造访,无非是为了跟皇家攀亲。
最早的时候,差不多就是顾堇六岁被夫人救回府中的那一年。
那时,圣上刚刚登基三年,夫人刚满及瓜之年,作为圣上的亲姐姐,苏银瓶府上的门槛几乎都被踩破了,却不见苏银瓶给那些人露过一点儿好脸色。……
那时,圣上刚刚登基三年,夫人刚满及瓜之年,作为圣上的亲姐姐,苏银瓶府上的门槛几乎都被踩破了,却不见苏银瓶给那些人露过一点儿好脸色。
头些年,她会躲起来,偷偷跟顾堇一起去花园玩,让府上的丫鬟去应付。
后来长大一些了,不方便躲了,她便干脆以面巾覆脸示人,还是密不透风的那种黑布,以此表明态度。
直到后来,百忙中抽出身的皇帝终于得知了这个情况,私底下暗搓搓地敲打了京城的群臣权贵,夫人才再也没受人叨扰。
而此时的夫人,哪怕有心想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却也已经荒废了那么长的一段大好岁月…
尽管身为姐妹的皇帝,也一直孤身到了同样的年纪,可两人身份总是不一样的。
帝王者,本就孤家寡人也。
女帝勤于家国政务,不招面男宠,多半是没那个精力和时间。
可姐姐苏银瓶,从来都不是对男人没兴,只是厌恶身边那些攀龙附凤的东西,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在京城被活活耽误到了现在。
顾堇对此很清楚,夫人多年来守在深闺,一心向往江湖的她,却又何尝不向往书里那些江湖侠侣?
就不说江湖侠侣,哪怕是普通人家那种男耕女织,携手白头的夫妻生活,苏银瓶也是羡慕的。
……
而今,夫人离家来到江湖,大千世界,的确也该遇到一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了。
只不过…
这个男人刚好是他罢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有什么特别的呢?
说到底,此番若是不跟着夫人,她可能一生都没机会遇到他。
夫人是一人之下的高岭之花,而她只是花下的一簇绿叶。
花儿想要追求的幸福,绿叶若与之争抢,便说得上是倒反天罡了。
所以…
算了吧…
既然下定决心,此生连为夫人付出性命都心甘情愿了。
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好奢望的…
只是偏偏,越是这样想,那天晚上,那个奇怪的男人对自己说的奇怪的话,越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在心底。
【…除非你承认自己的命很重要,你才算欠我的…】
【…你收回那句话,承认你的命也很重要,我便喝了这茶…】
即便如今想来,依然是很奇怪的话。
是顾堇一生以来,听过最奇怪的,最莫名其妙的,最独一无二的话。
却和剿灭血刀门那天夜里,他给自己披上的被子一起,成为了少数留在顾堇记忆里的,有关夫人以外的东西…
……
“堇儿,堇儿?”
“……”
思绪飘忽间,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银瓶满脸都是错愕,玉手轻轻抚在顾堇清丽的小脸上:
“你忽然…哭什么啊…”
“诶…”
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眼角微凉的湿润,顾堇怔怔地看着苏银瓶,看着她眼里对自己的关怀,半晌后开口:
“我是…为夫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