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连舟说,怪不得唐长明总一脸严肃样,秋拴良说话怪怪的。不过我看他俩也敬魏校长的。
秋建平说,这个自然,特别是唐长明是极精明的人,他们何至敬校长,对两个主任也敬的。当然这三人也敬他们,唐长明和秋拴良在阳中呆的时间长,在阳湾的人脉广,不少事还得仰仗他们。所以大家表面上就都是一团和气了,至于每个人心里怎么想,就只有自己知道。
刘连舟听完后说,真想不到,有这么多内幕。秋建平说,你也不是刚教书,哪里能有风平浪静的,越是好地方越不会风平浪静。对了我私下听说,魏校长要走了。
刘连舟问,真的?他这一走怕又有不少波动吧。
秋建平说,真要走了,还不知怎么动呢?”
秋建平说时,脸色有些凝重样。刘连舟看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心向下沉。
这天早上,刘连舟起得早。
昨晚没电,他也就早睡了。早上起来本想点蜡也没有,就摸黑穿了衣服,走出房子。
天还黑着,只学生已零星的来着。上完厕所出来时,有些教室已点了蜡,学校也就有了生机。刘连舟回到房子,点了蜡,洗涮了下,就去灶上吃饭。这时大多数老师还没起,吃饭的人不多。
周连生蹲在一旁边吃饭边牢骚,说,亏得教育是不用电的,要不这三天两头的停电早完了。周连生后面一位老师听了说,正因为教育没电也行,才给你停,没见给北机和铁路上停。
刘连舟没多说话,吃完饭,放了碗,径直去了教室。
因没电学生便有种淘气的心理,都在教室乱窜。一会儿蜡亮了,一会儿灭了,闹着玩。扫地的同学也因停电没水,教室里就一片灰尘。一路看过去好多教室是这样的。
到了班上,学生见老师来了就静了下来。连舟也没说学生,就让学生到自己房中取些水,快扫地。就看着学生把地扫完,然后让学生点了蜡烛读书,人也慢慢地到齐了。
看着这五十四名学生在蜡光下读书,口中的气流不时会使烛火抖动。朗朗的读书声同着这抖动的烛光充溢在教室,抬头看得见房顶的檀柱,低头看得见学生红扑扑的脸和一张一合的嘴。
蓦地,刘连舟有种感动。人们历来把教师比成蜡烛,自己不觉得什么,此刻站在学生中刘连舟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根蜡烛。那朗朗的读书声,那抖动的烛光好似生命的呼唤和心灵的跳动。这教师是应好好做的,刘连舟在心里对自己说。
正想着这些时,魏林科,白省,周连生走进了教室。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就出去了。刘连舟一直呆到上了早读,他们的英语老师来后他才走出教室。
身后那些烛光似因由语文换成了英语而有了别样的抖动。
早读快下前,刘连舟正在房中看教本,愚同跑进来说,你早上都干了啥,叫校长把一(2)班直夸?
刘连舟一笑说,我能干个啥?校长夸我班啥了?
愚同说,你装傻,校长不会没原因的说一(2)班的好吧。”
刘连舟说,那你说校长咋说的,我也好想想是啥事。
愚同说,急了吧,想听?好,我给你说,早读上了不久,我从厕所出来,在花坛边,魏校长对两个主任说,一(2)班能做到的,别的班就也能做到。班主任什么时候起作用,就是这些异常情况下。工作做的好不好,细不细今天你们也看到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确有天壤之别啊!听明白了吧,校长还‘啊’了一下,你还说你没做什么。
刘连舟想了想说,我也就是没做什么,就是早起了些,去教室看学生扫地读书了。
李愚同一笑说,这就对了,看来你这蜡烛可当对了。凡事最怕有个对比,一对比,你这蜡烛不只把一(2)班照亮了,也照出别班的黑暗。今早停电,我可是睡到早读上了才起的,这一对比就更强了,我就等着挨批吧。
刘连舟说,你说的重了,又不是啥大事。一个人,一个班,那会因一件事就能看清。
李愚同说,啥叫一沙见世界,一水显本质,领导不可能看到你每时每刻做的事,他对人对事的看法总是由他看到的来做判断的,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刘连舟说,你还分析的透彻,你这也是一沙见世界么?愚同说,当然,你若不信的话,咱们等着瞧。
刘连舟在校长他们走进教室时,心里已为自己今早能起的早窃喜了。但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留得这个印象还不错。听了愚同的话,他倒没想校长会这么想问题。
虽自己驳了愚同,可愚同说的刘连舟还是想得来的。好歹他也干过主任,虽小学中学有差异,但领导的心思还是相同的。
看一个事情时,一味的坏下去,虽也气,可这气有些无处使。若见了一个事情中有一两个人做的好,这话就好说了。对人对事表扬总比批评好。但表扬从来是双刃剑,说这个的好时,就是说另一个的不好。更有的好处是通过表扬达到的批评,易于转移怨恨的对象。也就是说,对一个人若直接批评他,他就可能对你心生怨恨,但以表扬别人的方式批评他,他就不怨恨你,而怨恨那个被表扬的人。
所以凡事的典型并不好当,即要承受被表扬的喜悦,也要承受被人无端怨恨的苦楚。听愚同的口气自己这回是当了个典型,不知别的老师会怎么看。
这么想时,就想起西坡那个老教师说的话,在一个单位里,别人怎么看不要紧,重要的是领导怎么看。这时早读课也下了,第一节刚好有自己的课,他收拾好就准备去上课。
走进教室再次面对学生时,刘连舟半天讲不出话来。学生面前的蜡烛已不见了,他们的脸都有些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刘连舟有些羞涩的低了头,停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面对学生的眼睛,他想到自己刚才想的那些事,心里便觉着不自在,想对学生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就又低了头。
再次抬起头时,学生们笑了,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