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程远急切地问。
“小的们把珲县所有的药材铺子都跑过了,”官差向其揖手道,“砒霜平日里买的人就少,这半年来买的也不过十个。其中城东生了疟疾的张家老伯、城西做脂粉铺子的李家娘子还有北街的赤脚大夫黄郎一起就买了半数。剩下的王二家几个虽然与您有故,可总归买来都是另有用处,时间也对不上。”
砒霜这一条线索断了,程老汉也不可能在儿子大喜的日子前平白无故的自杀,再拖下去程老汉被投毒这案子就要成悬案。
方宁略一思忖,询问程远是否确有大婶所说的取泉水一事。
程远惊觉可能真是水源的问题,当即嚷嚷着要带方宁二人一起去查探。
西山头,鬼哭岭脚下。明明正值未时,却不见日暖。阴风刮过山岗刺骨冷,摇树如鬼影,呜咽似鬼哭。
此处风水聚阴,长年冷僻幽暗,就连沟子村看起来也一并萧瑟凋零。方宁三人走了许久也没碰上一个村民。
一行人走过漫长的田埂,好不容易才远远地望见一处炊烟,那里搭着一个棚子,有个瘦长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在熬些什么。
“劳驾,问个路,”方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您知道沟子村的那汪冷泉该怎么走吗?”
“什么泉水?”那人披着灰袍,看不清相貌,声音低沉,一开口,让方宁与沈昱却双双愣住。
那人随即也反应过来,停下手中熬药的动作,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那张两人极为熟悉的面庞。
“二位师侄别来无恙啊。”邵无涯见到两人笑笑,着装朴素,还带着点脏,仍旧苦难掩他风流倜傥,“还真是巧啊。”
方宁与沈昱开心不已,激动的抓住邵夫子,异口同声道:“邵师叔怎么在这里?”
见两个人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情与动作,邵无涯差点招架不住,嘟囔着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我从望星楼出来之后,不久就在半途中听说了鬼哭岭的奇闻,特地前来一探,”邵无涯将一路上的见闻与两人说了,“途经沟子村时,我照例给人治病,倒是发现其中的一些异样。”
邵夫子告诉三人,近几年来,这村子里不少人都得了头晕恶心的症状。长久下来,人变得体弱多病。因为此事,不少人都从村子里搬了出去,加上外界对村里风水不好的传闻,沟子村里已经愈发人烟稀少了。
邵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其实,我观村民的症状,怀疑是中毒。此前探查过,发现冷泉水里确实有细微毒素,关键是我在村子的小河里寻到了砒霜原料砒石。很可能是它长期浸泡在水里所致。村民不懂这些,我与他们解释,仍旧固执己见。没辙啊。只能先救人治病缓解他们的痛苦。现下你们来了,倒是可以帮帮忙。”
“难不成眼下村里就只剩下这些人了吗?”程远吃惊地看着聚集在此处的妇孺老幼,有些诧异。
“那倒不至于,”邵夫子摆摆手,答道:“因为村里的药材匮乏,城里的铺子又太贵,这里的大部分青壮都去山里采药了,只是还没回来。”
“欸,小娘子,你们也是和这位道长一样从外头来的吧?”有一位老妪拉住了方宁的衣角,面色和善的与她搭话。
“我刚刚听你说到了泉水,那可是一汪好泉水啊!可惜五年前出了那种事,现在除了一个城里的老头会来打点泉水,就再也没有人来了,”老妪唉声叹道,似乎对以前的光景很是怀念,“可惜现在的人不是在山里头不下来,就是到村外面去了。”
五年前、城里来打泉水的老头、还有山里不下来的人,老妪话中值得探寻的东西太多,方宁正欲考虑从何说起,耳旁倏然传来一道冷静又急促的声音。
“太阳都要下山了,采药的人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是沈昱在说话。
程远也察觉出不对,不由得想起了鬼哭岭的那个传闻,顿时一个激灵:“难不成是在山上被鬼打墙困住了?”
此话一出,聚集在棚子里的人群也骚动起来。
“我这里脱不开身,”邵夫子手底下的锅还熬着药,他朝方宁两人点点头,“山上就麻烦二位贤侄了。”
“定不辱命!”
方宁与沈昱倒是乐得此行,对邵夫子抱拳,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