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持缰,开始感觉马有些兴奋,大约是动物感觉到天快亮了,梁愿醒顺势小腿轻夹了下马肚子,马耳向后背了背,那是紧张的表现。当马兴奋又紧张时,它就会加速。
同时,身侧不远是摩托车轰鸣,段青深已经逼近他追的那只羊。然而成年羊的力量和迅捷程度不容小觑,并且牧场并不是肉眼看上去的平整的路,摩托车跑在上面其实远没有马稳,段青深几次抛绳都没有套住。
不过很快他也明白了,这羊很聪明,它知晓他是来抓自己的。但羊也害怕,害怕就会躲。段青深选择拧油门,加速冲到羊前面——就像在沙漠里用后轮漂移,甩严琦沙子那次一样。
随着日出如约到来,横停在羊面前的摩托车遮住了它能看见的第一缕光,接着一个套圈儿迎面甩过来,再一拉,收紧。
段青深转过头——
牧场那匹高大的骏马上,青年几乎踩着蹬半站了起来,他平衡能力很不错,右手拉缰绳,左手持杆甩出去的同时勒住马。梁愿醒全然忘了冷,太阳又升上来一些,他逆着光,一道黑色的剪影在草原上,木杆在空中划下弧线,套上羊脖子。
套上羊了,他追的这只抓到了!梁愿醒坐回马鞍上顿时笑出来,在这广阔牧场,畅快地大笑了好几声。
套住一只羊,然后把它牵着拉回羊圈。房子那边,阿依达娜和女儿正在加固缺口附近的栅栏。
所有动物都一样,没有说某一物种都是温驯或残暴,羊也如此,狡黠的羊在阿依达娜面前就乖乖呆在原地,但布拉娜依矮呀,羊也知道欺负弱小,就从布拉娜依那儿挤。
小姑娘气得不行,但她还没羊高,拽也拽不动它们。
太阳升起一半,这片牧场视野好了许多。出去抓羊的三个人先后把羊拉回来又出发去抓羊,来回两三趟,终于,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后,两个人按照约定返回毛毡房碰头。
草原太大了,他们只能追回视野范围内的羊,他们既不熟悉地形也不是当地人,不能贸然跑很远去寻羊。这里几乎没有信号,跑远了就是自身难保。
梁愿醒牵着缰绳,马慢悠悠地走回来。骑马是个强度不低的运动,并且是清晨空腹的状态,梁愿醒喘着一口接一口的白气出来,问:“阿合力大哥没回来吗?”
布拉娜依摇头:“没呢,爸爸应该要再往远一点找。”
段青深在帮阿依达娜一起扎栅栏,把那些摇摇晃晃的木头板子用绳子扎牢。梁愿醒下马,把马牵回桩那儿栓好,然后走到栅栏这边来:“怎么样?”
“目前只能勉强先把它们捆住。”段青深边说边用力,把绳子拽紧系上,他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在使劲儿的时候肌肉发硬,说话语气也跟着有重音,“你骑这么久,出汗了吧,去里面歇会儿。”
“啊?”梁愿醒光听了,没进脑子,之后才,“哦哦,好。”
确实坐到毛毡房里之后明显地感觉皮肤在回温,尤其是两只手,这种气温骑马最好是要戴手套的。他坐下后手攥了攥拳又松开,指节不受控制地在微微颤抖。
“你这样特别像以前电视剧里控制不住邪恶力量的主角。”段青深掀开门帘子进来,笑着说。
正看着自己弯曲着颤抖双手的梁愿醒:“……”
段青深走过来,毛毡房里都是直接坐在毡皮子上的,他盘腿在梁愿醒对面坐下,接着一手抓过他两只手腕,另一手掀开毛衣,把他手贴在自己腹部。
他在外面忙活着,身上温度很高,对梁愿醒来讲可以说是烫。并且他双手是真的很冰,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双手贴上之后,段青深的腹肌有一个紧绷状态。
这时候梁愿醒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说“很凉吧”好像是一句废话,说“辛苦你了”他会说三十正是吃苦的年纪。
他想了想,先瞧了眼门帘的方向,又侧了侧脑袋,听见外面阿依达娜和布拉娜依在说话的声音,确认她们不会立刻进来……接着向前一凑,在段青深唇上快速吻了一下。
然后笑着看着他。
这一块儿捂凉了,段青深又把他手往上挪。
“太可惜了,今天抓羊一个镜头都没拍到。”梁愿醒把手拿出来,又攥了攥拳,“好了,不用捂了,别让布拉娜依进来看见我们两gay里gay气的。”
“没关系,好兄弟都这样。”段青深说,“也别可惜,摄影画面永远只呈现生活的冰山一角而已。”
梁愿醒点点头,这话没错,他们一来不是24小时把相机绑在身上,二来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画面拍不到也太正常了。遂笑笑,又有些担心阿合力,说:“大哥自己出去找羊了,他也没吃早饭什么的,不会出事吧?”
“应该…应该没问题,人家土生土长的牧民,肯定不是第一次找羊。”段青深安慰他。
“没事的!”布拉娜依进来了,说,“我们家有好几只笨羊,会在放羊的时候走丢,骆驼也丢过,爸爸都平安找回来了。”
跟着她进来的是阿依达娜和一对穿着少说有十斤衣裳的夫妻,是布拉娜依的舅舅和舅妈。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比布拉娜依小一些的小姑娘,有些好奇又怕生地从妈妈腿边探出半颗脑袋看着他们。
阿依达娜没什么时间介绍大家,他们便笑着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她先把奶茶壶拎过来,然后拿出碗碟,在碟子里放上刚刚在外面热好的油饼,一些油炸的,梁愿醒不知道名字的小面食。
大家围着圆桌坐下吃早饭,阿依达娜跟布拉娜依催促了两句,小姑娘立刻加快咀嚼动作,两只手捧着碗咕咚咚往下咽。接着碗一放,去她自己书桌旁边收拾书包,舅妈也吃得很快,放下碗之后拎起自己的女儿又牵起布拉娜依就出去了,风风火火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