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将如此。
院外却传来马蹄踏在地上的纷杂声。
院门被踹开,我看见妹妹从马车上急步而下。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无数身披金甲的兵士。
他们被她统领,以保护之势簇拥着她。
随着她快步进了院子,不大的小院瞬间被那些兵士填满。
残破的泥土墙也仿佛被照亮。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却听见有人叫她,太后娘娘……
年纪尚轻的先帝于五日前驾崩,继位的是刚刚八个月大的新帝。
这样的消息即使是我也听闻了。
我还听村口的穷秀才说起过太后娘娘。
他穿着旧到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衣衫,叉着腰挺着瘦骨嶙峋的胸膛的道:“女子登朝堂,必有祸端!什么太后娘娘,分明是野心昭昭的祸国妖姬!”
他仗着天高皇帝远,喝了酒说话一向胆大,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听着笑笑。
我只是做梦都没想到太后娘娘,就是我那失踪了两年的妹妹。
我被她扶起,我看见了她眼底的怒气,我听见了她语气冰凉的吐出一个字。
“杀。”
话音落地,她已经扶着我转身离开。
身后是惊惧的求饶声和抽刀的摩擦声。
我还是扭过了头,我看见那个主宰我生死的男人被踩在泥地里。
他哭嚎着求饶,眼泪糊了满脸。
刀光闪过,血色喷溅。
他们一家四口堆在一起,再没有一点声音。
以那血色为开端,我好像看见眼中失去的色彩,一点点恢复了回来。
天地间重新姹紫嫣红,万里晴空。
我不知道妹妹是怎么进的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治好了痴傻之症。
我只知道,她救了我和女儿。
华丽舒适的马车驶过村头,我看见那个总是前日还高谈阔论的穷秀才匍匐在地上,好像要把脸扎进泥里。
察觉我在看他,他双股颤颤,一道水痕湿了自己的裤子。
我不再看他,和妹妹回了皇宫。
皇宫真美啊。
景色美,人长得也美。
那些先皇的嫔妃们,各个美的像花似的。
只是每日天还没亮,她们就都跪到了妹妹的寝宫前。
一跪就是一整日。
我问妹妹她们在干什么。
妹妹红唇微启,没说话先透了笑意,“她们啊,只是自觉罪孽深重,每日只想跪着赎罪。”
后来,这些赎罪的人越来越少。
后宫空出的殿宇倒是越来越多。
妹妹说她们都去陪先皇了。
我听宫女们私下议论,说是她们的寝宫里一直摆着三件东西。
白绫,毒酒,匕。
是妹妹在逼她们去死。
我听了只觉得骨头缝都是凉了。
她们一定都欺负过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