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利益,他得知道哥谭的上流人们都在干什么,还得知道又有哪些麻烦人物从疯人院里越狱。掌握后者的情况要比前者重要得多,同样也要麻烦得多,得从无数小道消息里筛选出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当然了,老道的哥谭人都知道,永远有捷径可以走。只要关注蝙蝠侠的动向,了解他询问的问题,自己再有几分实力,就能在哥谭保住性命。
蝙蝠侠最近在追查军火动向。这是常规的小麻烦,堪比其他城市的盗窃案。
这说明“大人物”们的计划还停留在计划阶段,正是他们这些小帮派张口抢食的好时机。
但伯蒂对此毫无欲望。过去那些催促着他、逼迫着他往上爬的东西都消失了,他的食欲大减,吃东西对他来说再没有任何享受可言。他越来越少地感觉到饥饿,越来越多地感觉到饱足,然而,与此同时,一种崭新的渴求愈演愈烈。
终于结束了工作,他让保镖都停留在门外,独自坐进沙。
正是先生赠送给他的沙。一个精巧、舒适、甜美的柔软怀抱。它拥抱他的热情比最浪荡的昌技还要过火,那股恨不得包裹住他每一寸皮肤的劲头,叫他又受用,又恐惧。
伯蒂试过摆脱它,可很快就投降了。胎儿不可能脱离母体,那不是上瘾或者迷恋,而是一旦脱离就会死亡。
他不是对自己投降,而是对死亡投降。
他躺在沙上,注视着窗外的哥谭。浪潮向他涌来,剧烈的颠簸让他越来越深陷入沙。
他慢慢地沉下身体。
一点,又一点。保持着节奏。他的皮肤蠕动着,像是蛇的喉咙在吞入食物。
伯蒂吞入了沙。
又或者沙吞入了他。
现在,他完完整整地包裹住沙了。
又或者沙包裹住了他。
他闭上眼睛,出惬意的咕哝,如母体中的胎儿出呓语。
沙紧紧地压缩着,挤压着那具原本包裹着伯蒂的肉囊,温柔的爆裂声浸在水声中。它慢慢地嵌合到伯蒂的皮肤里,鲜红的液体被它收紧的动作拧出来,浓稠的红浆活体般游动,爬满沙的表面,又凝结,变硬,结痂。
孤岛上的居民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世界存在。
伯蒂知道了。
亚度尼斯在哥谭的小巷中漫步。
血腥味。痛苦。惨嚎。
被摧毁的人,被折辱的人,被碾磨的人。
阴沉的浓雾。明亮的灯光。豪车、华富、美酒、珠宝。哭泣,尖叫,呜咽,呻吟。挣扎,抽搐,战栗。在绝望中高潮,亦或是在高潮中绝望。
它们全都是会令人类快乐的东西。
而令人类快乐,会令他快乐。
……好吧,那不会令他感到快乐,他不会快乐。但起码那已经足够接近。
尽管去接近它似乎也毫无道理可言。他更应该做的是回到他的母亲和妻子的怀中,回到伟大的躯体里,被消化,也由孕育。
但总有些属于人类的东西还潜藏在他的深处,给予他一些行动的逻辑。
这很让他烦恼。
“……这就是你把我抓到这里来散步的理由?”康斯坦丁极其无语。
“我以为这是约会?”亚度尼斯压下眉尾,露出委屈的、惹人怜爱的神色,“吃饱喝足,身体交流,短暂休息积蓄体力之后,再在景色优美、气氛温柔的地方牵手散步,吐露心声”
“奇怪,”说到这里,他已经接近自言自语了,“明明每一步我都严格执行了。你没有意识到这是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