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根无意擦过小青年的后颈,激得念西澄耸了耸肩,弯着眼笑,不闹也不躲。
更像小动物了。
又乖又可爱的那种动物幼崽。
“教授,”念西澄仰着头说,“我今天都没看到我的盏。”
还在盏还在盏。
但这回,关教授不纠正了。
他顺着小人鱼的话说:“在洗碗机里,还没取出来。急用?”
念西澄摇头,“只是怕丢了。知道还在就好啦!”
小人鱼很在乎收到的每一份礼物。
之前的小黄鸭也是,现在的保温瓶也是。
哪怕因失忆认知被清空,小人鱼骨子里还是很重感情。
这样的人,对他多好,都让人觉得值。
关路远坐在床边,与念西澄郑重道:“有人来接你时,所有收到的礼物,你都可以带走。”
“有人来接我?”念西澄歪头,眼眸微亮,好奇追问,“是什么人呀?”
关路远心情复杂,只牵牵嘴角。
果然,有人来接,小人鱼很高兴。
“不知道。”关教授如实道,“对方没有露面。”
“啊?”念西澄本期待的表情空白一瞬,又问,“那被接走后,我会见到爸爸妈妈吗?”
“不知道。”
念西澄明亮的表情黯淡下去,继续问:“把礼物一起带走,是因为我走了,就不能回来了吗?”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却是关教授诚实的答案。
念西澄警觉起来,表情与最初的好奇期待截然相反。
甚至带了点对未知与陌生的恐惧。
思忖片刻,小人鱼试探问:
“我可以不被接走吗?”
“……”
“我想留在这里。”
留下的可能性,曾一闪念出现在关教授脑海,曾不断从常雨霖和石巍口中诉诸。
当这种可能性从当事人口中说出,一切就产生了变化。
就像拔河两端的拉力本微妙持平。
念西澄的态度,成了这场僵持的决胜力。
关路远敏锐察觉,内心那点复杂的情绪,顿时清晰起来。
“你不想回家吗?”关教授问。
“家?”念西澄反问,“去不知道有没有家人在的地方,为什么会被叫作‘回家’?”
“你认为怎样才叫‘回家’?”
“不知道。”念西澄回忆,“但至少电视里面的‘回家’,不是去一个会让人害怕的陌生地方。”
关路远一怔,补充强调:“去了不一定能见到家人,但不去,一定见不到家人。”
念西澄有样学样,“去了不一定会离开你们,但不去,一定不会离开你们。”
被顶嘴,关教授反倒轻笑,“我们比家人还重要吗?”
“我不知道。”小人鱼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