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做了个梦。
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还是太子的年纪,很得父皇看重,还专门指派了巫启族的大祭司来教导自己。
起初,他对大祭司很是尊敬,都说巫启族能医擅蛊,想来如今他也能学到这些本事。
但来的那位大祭司初初见他,只是淡淡打量了他几眼,便纠了他整整三个月的礼仪。
皇室子弟的礼仪自小便有教习嬷嬷来教,还有宫里的耳濡目染,更何况他这个储君?
在一遍遍被纠正练习礼仪的过程中,他的耐心也被逐渐消磨,忍不住与巫启族大祭司理论起来。
大祭司似乎说了什么,时隔多年,他有些不记得了,依稀记得,大祭司还有个女儿。
在零零碎碎的记忆里,穿过迷雾,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对大祭司抱有尊敬,巫启族那时也是得了无上荣光,巫启族圣女的祭祀大典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好似尤为盛大。
漫长入云的高楼,阶梯……
万花齐放的盛况,满城的烟火,以及……
火势滔天,宫墙上出现的蛊虫,高贵妃倒下的身影,巫启族圣女和大祭司面上的愤怒悲怮……
这些,在记忆中渐渐清晰起来。
后来,生了什么?
父皇死了,他在巫启族和成西府的辅佐下登基为帝,他的前半生可谓顺畅的很。
哦对,后来还生了宫变,因为高贵妃父女的大肆抓捕,巫启族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巫启族的辉煌仿佛在一夜之间化作灰烬。
当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旁观。
在推波助澜。
不知从何时起,他变了呢?
巫启族曾经终究是太过辉煌,太过势大,他们的蛊师太强大了啊,强大到让他这个帝王有些忌惮。
他曾目睹过强大的蛊师只使出一只小小的蛊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人的体内,轻而易举的,人就没了。
那段时间,他做了很久的噩梦。
总会梦见巫启族用蛊虫将他扼杀在睡梦中,就像当初他看到的那样一般。
巫启族若有二心,他这个帝王必定当其冲。
皇帝逐渐深陷于梦境之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
“陛下?”
“陛下!”
“陛下!快,传太医!”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
苏烟打了个哈欠,茶水见底,正想伸手摸个零嘴点心解解馋,才现早就全都给难民们分了。
徐先生还在说话。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手里有些空,苏烟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再次掀开车帘望了望。
官兵在外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她们马车周边悄然随了许多巫启族人,足够将大晟的官兵隔开,这些大概从徐先生说话间开始。
太阳快下山了,苏烟心想。
天色渐渐变暗,遍地荒芜,但也能看到几分不远处城池的影子,不出意外,今晚便能到达目的地。
“先生。”苏烟轻唤道。
徐先生的声音一顿。
“自古天下离合之势常系民心。”苏烟低声说完,又道,“先生让我收取大晟之人的民心,难不成是想……”
让我谋反?
苏烟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看向徐先生的目光却显然表现出这样的意思。
闻言,徐先生没再说话,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