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骂道:“你说的好听!当时就没找到,难道等明儿你一去就有了?”
木香万分的委屈,心想你们两个人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当时还不知道把衣裳扔到哪里去了呢,这会儿又叫人去哪里找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木香看主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只得陪着小心劝道:“太太放心,那边铺子里上上下下都是胡先生的心腹,不会有事儿的。”
龚夫人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那个铺子原本是自己嫁妆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小绸缎铺,经过这些年的用心经营有了今日的局面。不但是京城最大最全的绸缎铺,还有三王爷和七王爷给撑腰。京城的王公贵族之家逢年过节的添置衣裳也十有八九会选自己铺子里的绸缎。
如今这锦衣华彩已经是自己名下那些铺子里最赚钱的一个。更有自己青梅竹马的相好在那里经营了将近二十年,上上下下三十多个伙计,哪个不是心腹中的心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走的时候穿衣裳却忽然找不到那件杏红的五彩鸾纹衣衫了,若在平时,找不到也就找不到了,一件衣裳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一次龚夫人却总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好像背地里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她的一行一动,让她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听着外边木香熟睡的鼾声,龚夫人越发的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到四更天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又梦见自己和胡青海在一起被叶敬淳给撞见,叶敬淳一怒之下提着剑便要杀了自己。她吓得魂飞魄散,只叫胡青海快些跑。无奈胡青海却不听,只把她往一旁一推,要和叶敬淳拼命。
梦中龚夫人拼命地喊救命,可却没有一个人救她。叶逸贤,鸾音,莺歌,燕舞还有一大群的丫头婆子们都围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她。她只有眼睁睁的看见叶敬淳把利剑刺进胡青海的胸膛,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胸口泉水一样汩汩的冒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衫,染红了地上的青砖,染红了她目之所及的一切……
之后她又眼睁睁的看着叶敬淳把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血腥的味道让她窒息,她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觉得自己被血红的波涛一点一点的淹没,最后没了声息。
龚夫人是被木香摇醒的。木香焦急的叫着她:“太太,醒醒,太太……快醒醒,您是做噩梦了吧?快醒醒呀,太太……”
猛然睁开眼睛,龚夫人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帐子里闷热的气息都带着汗味,和梦里的血腥味那么相似。于是她竭力的推开木香的手,喘息着吩咐道:“闷死了,快打开窗子。”
木香答应着转身去推开窗子,又到了一杯水来递给她,劝道:“太太喝口水吧。您是太累了,心里记挂的事情又多。没事儿了……”
龚夫人默默地接过水杯来,却无心喝水。只呆呆的想着梦里的景象,却又慢慢地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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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木香果然又去绸缎铺子里去了一趟,但依旧没找到那件衣裳。龚夫人的心病从此形成,接连好几天她都是夜不能寐。又暗地里把胡青海叫进侯府里来商议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日有官媒来访,说是平南王妃觉得府上的几位姑娘很好,要给侄少爷相亲,龚夫人忙打起精神来应付了一番。后来官媒又说王妃觉得二姑娘很好,想要二姑娘的庚帖去给那边的侄少爷去合八字。龚夫人心头暗喜,想着鸾音若是能嫁入平南王府,哪怕是侄少爷,也是一桩上等的姻缘。于是便尽心尽力的操办此事,这一忙活起来才把此事渐渐地放下。
且说那日锦瑟一个晚上把叶逸风拿过来的八本账册都审了一遍,把里面的纰漏错误一一指正后,身心疲惫最终在他怀中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丫头珍珠听见锦瑟唤人忙端着洗脸水进来伺候,上前去撩起纱帐,一扶着锦瑟起床一便关切的问道:“姑娘,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热水洗澡?”
锦瑟奇怪的看着珍珠,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你看你看,你那是什么目光啊?难道我脸上写着什么字不成?”
珍珠忙笑着说道:“不是不是,是奴婢听说昨晚姑娘……劳碌了,所以怕你不舒服,才关心关心您呢。”
锦瑟撇嘴笑道:“哟呵,咱们珍珠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啊?”说着,她忽然间伸出手指指着珍珠的鼻子,瞪着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快说!不然大刑伺候!”
珍珠嘻嘻笑道:“今儿一早五更天大少爷就走了,临走时特别吩咐外边的婆子早晨不许打扫院子了,说是姑娘刚睡,别吵醒了你。所以奴婢想姑娘昨晚肯定是累坏了嘛……”说完,珍珠好像唯恐锦瑟不明白她的体贴,又加上一句:“大少爷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能折腾到五更天呢,唉……姑娘这小身子骨……”
锦瑟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猛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抬手掐着珍珠的脖子一边摇晃着一边骂道:“死丫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珍珠双手举过头顶还没来得及求饶,翡翠从外边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红雕漆海棠花式的托盘,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还闹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娘快些洗漱穿衣吧,大少爷吩咐厨房里给姑娘炖的宫燕雪梨盅已经送过来了呢。”
珍珠用暧昧的眼神看着锦瑟: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少爷可是叫人把燕窝盅都送来了呀。
锦瑟恨恨的一甩手,转身往床上一扑,抱着薄被打滚:“啊啊啊——给我端出去,我才不要吃什么燕窝呢,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吃这个了,以后谁跟我提燕窝两个字我就跟谁急!”
她一边翻滚着一边叫喊,月白的茧绸衣衫便被她折腾的卷了起来,珍珠站在床边不经意的回头,恰好看见她后腰上的一块青紫,于是惊叫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这一声惊呼,锦瑟才想起自己背上还有伤,此时虽然不那么疼了,却隐隐的发痒,于是她回手就要去抓,却被珍珠摁住,劝道:“千万别抓,我去拿药膏来给你抹一抹。大少爷也真是的,下手可真重啊!”
翡翠在一旁听了,还以为昨天大少爷找不到锦瑟,回头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呢,于是哀叹一声说道:“大少爷的手段一向狠辣,这咱们都是知道的。”
锦瑟刚要骂珍珠能不能闭上狗嘴,听见翡翠这话却忍不住笑了,转头问道:“哟,翡翠姑娘想必是领教过你们家大少爷的狠辣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