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以后,也要和一个性格不怎么像的人过一辈子吗?
那个人可能不喜欢文学,也不喜欢电影,不爱听她喜欢的那些歌曲。他可能是学理的,数学很好,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游戏。在她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他会把键盘敲得直响,挂着耳机和某些兄弟大声喊叫。而当那些孤独的情绪泛滥,他只会烦闷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唔。
对于结婚,许千一向是不置可否的。然而这一刻,她无比抗拒结婚。那样的生活,一定很不快乐。
所以,你的爱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快乐吗?或者说,他也是个像你一样的人?像你一样神秘而深沉,像你一样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寒冷?
许千想象了一下那幅家庭画面,然后摇摇头,把这些想法通通甩出脑袋。
嘶,还是不要像你一样了。不然你家小孩就比我还可怜了。
四、我的名字
尽管对路老师结婚且育有一子的事情隐隐介怀,许千在课堂上的表现还是十分出色的。这一要归功于她深厚的语文基础,二要感谢旁边王旭然的卖力衬托。
每当难题提出来,王旭然一定要想都不想坐在椅子上乱说一通,路老师反过来质问的时候呢,他就嘻嘻一笑,指指许千说:“老师,千儿会。”
真的要感谢王旭然,多亏了他,许千才有幸成为继沈松之后他们班第二个被路老师直接叫出名字的人。
那天在行政区的走廊,她刚从花姐办公室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路帆。她本想着鞠个躬说声老师好,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拦住了。
“许千,正好,你帮我去把沈松喊过来。”
一瞬间又惊又喜,许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路老师让自己找的人是她的一生之敌,就咧着嘴点点头,屁颠屁颠下了楼。等到沈松已经上楼,她还没从那份喜悦中回过神来,反复回味路帆喊的那声“许千”。
许千,许千,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不加儿化音读起来也很好听。可惜大多数人都会在后面有意无意地加一个“儿”,连爸爸妈妈也是。记忆里从没有过谁这样咬文嚼字地喊过她。这算是一种重视吗?
那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她特意留了个心,观察路帆叫别人时的动作。
她先用眼神扫过某个位置,然后低头去看夹在书页里的座位表,再准确地点出名字,就连叫到王旭然也是一样。
许千一阵窃喜,甚至想跟身边这一圈人都炫耀一遍,“你们看,路老师知道我的名字!”但这样又未免太过幼稚,只好辛苦地忍住。
一节课她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叫我,叫我,快叫我,让他们看看你不用查表就能叫出我的名字。可能是起了些作用吧,许千还真的被点到了一次,只是问题太简单,回答了一句话就坐下了。坐下之后看看四周,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刚才路帆是直接喊出她的名字这回事。
许千暗暗撇嘴,用笔在书上戳了戳。
嘁,都不好好听讲。
真正让所有人把许千和语文联系起来是第一次月考的时候。
那次考试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一开始,花姐说刚入学,不考试,大家就都没放在心上,想着离考试还有将近两个月,不急。结果开了个会,几科老师和校长主任一合计,传下来的消息就成了“下周三高一第一次月考”。
那是一个周四,离考试连一周都不到。理科班的考试成绩涉及到班级调动,部分学生急火攻心,感冒发烧的人数急剧增加。文科班虽然竞争不是很激烈,但突如其来的考试还是让大家悬着一颗心。
都说北高月考难,谁也不知道自己能答出什么水平,最后拿到的分数会不会太过丢人,于是都急急忙忙抱起了佛脚。除去不计入成绩的物化生,语数外史地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人人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自做取舍。
最主流的分配方案是先搞数学,再突击历史地理,英语吃老本,政治靠发挥,至于语文,那就听天命了。甚至有一些心里过于没底的直接把课堂时间都放弃了,不管哪科老师站在讲台上,低着头只顾算数学。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一入学就选文科的,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因为数理化比较拉胯,听了快一个月虽然不至于完全不懂,做起题来也是磕磕绊绊。
大部分老师带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文科班数学比较要命,考试之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连花姐都特意把英语作业的量压缩到了最低,让他们抓紧时间把数学弄明白。
看见有班主任撑腰,有的人就更加猖狂起来,甚至连作业都不写了,一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气势。
语文,作为被大多数同学自以为存在母语优势最先放弃的学科,成功实现了全班三十人只交了不到二十本作业的壮举,交上去的作业里还有至少十本存在雷同现象,且字迹草到飞起。
许千是这个班里唯一保障稳定输出优质语文作业的人。
于是,除了许千之外,所有人都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周一晚上,语文晚课。
打铃的同时,沈松抱着薄薄一摞作业走进了教室。在讲桌上放好,他一边走回座位,一边跟路过的同学使眼色。
王旭然做着口型问,咋了?
沈松挑挑眉,宛如喝了一盅“闷倒驴”,苦笑着摆摆手。
门口响起逐渐迫近的脚步声。许千觉得这脚步声不大对劲,气氛很诡异,然而扭头看看四周,似乎并没人有所察觉,大家都沉浸在自己桌上的笔记或是习题里,对危险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