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她锁在怀中,片刻温存,她身上有种湿润的莲香,仿佛置身于雨后莲池,云翳将烈日遮住,莲瓣上都是软绵水汽,我呢喃道:“要是陛下知道我们如此,定会先把你杀了,再把我杀了的。”
谢灵仙点点我的额头,无奈道:“殿下,虽说这般讲有些大不敬了,可是您就不能忍忍么,您总不能拿着到手的位子冒险吧。”
我猛地抽了手,冷哼一声兀自躺在榻上了,谢灵仙摇头,轻叹一声,见我没有挪位置的想法,才道:“殿下,您该走了,去另一边房间。”
我哎呦一声,见她确实没有挽留的意思,又从床榻上起身,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房间,等到了月上柳梢头,我又悄摸地溜了进来。
区区一个老皇帝,还能挡住我不成。
但没过多久,我发现我这话就说早了。
趁着正朔这天,西戎送了几个美人到宫中,因为路途遥远,等这事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那三个娇滴滴的美人就已经在长安等着了,我指着以为立了功就美滋滋得礼部侍郎破口大骂,这人是什么猪头吗?现在这境况,是皇帝能享用美色,还是我能在太极殿偏殿和她们亲热。
结果侍郎结结巴巴半天,说是陛下已经知道了,让人把美人送太极殿了。
我拿手搓了搓脸,让侍郎赶紧走。
这,闹了半天,怎么又感觉回到了前几年皇帝给我送男人的时候,可这次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故意不在侍奉时提到这事,打算暗暗把人处理了。
可是皇帝却对我耳提面命:“孤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就算宠幸女人倒也罢辽,但唯独有两点,你得有自己的子嗣,也不可专宠一人。”
我已经不是少时,那么冲动,那么悲愤了,我安安静静地跪在床畔,听了皇帝的话,我又反问他:“父皇,您也是这么看待母后的吗?”
所以既不专宠她,也和别的女人生了一堆孩子。
皇帝语气平静地让我滚出去。
我在殿外吹了会儿风,回到偏殿的时候,本以为会头疼一阵子,结果谢灵仙坐在殿中,那三个女人挤在一块跪着,一人拿着一本书,面露苦涩。这是在让女宠读诗文?我半只脚都踏进去了,忽然又有些犹豫。
结果她们看到我全都扑了过来,被云女拦在我跟前。
我拉着谢灵仙的手,正经道:“这些人交给你了,嗯,就这么办吧。”
谢灵仙:“……”
夜半子时,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女宠领了旨意说什么也要守着我,可是没有谢灵仙,我本睡不着觉,便有偷偷翻窗出去,摸到谢灵仙窗前敲了敲。
结果谢灵仙还没给我开窗。
一扭头,我看到了有个金发女人睁大眼睛看着我,嘴巴大的都快塞进去鸡蛋了,我挠挠额角,啧了一声,谢灵仙为我开窗,还瞥了眼被震惊在原地的舞姬。
我从善如流道:“过阵子有傩戏班的进京,他们从漠北而来,等明年开春,在陛下寿宴上,让他们向天地祈福。”
谢灵仙点头,说了声好。
她让我早点睡吧,别再忧心朝政了,说完便合上了窗户,我弹了弹衣袖,路过那慌张的西戎女人,才冷声道:“别出去乱说,要不然仔细你这条命。”
她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抱臂,悠然从寝殿正门走了进去。在那一瞬间,我确实起了杀心,可是皇帝还活着,我现在杀人,着实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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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戏,在北凉建立之初,宫中对其并不热衷。
那时候太祖萧白玉格外喜爱道玄之术,而到了太宗帝才开始大兴佛教,民间的傩舞吸取了佛家特色,来往宫中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傩舞,就是上元夜了。
真到了上元那天,我与谢灵仙忙的不可开交,应付完宴会才能在元辰殿里闲话一二。
闲聊中不禁提到了昭阳和司马伶。
尤其是昭阳的官职。
按照她这世袭的封号来讲,如何大封特封都不为过,但是现在只是领了个有名无实的官名挂着,对她来说还真是委屈了。
我唤来近侍,问:“本宫见昭阳晨起还在宫中,如今去哪里了。”
近侍道:“殿下忘了,今个是上元,昭阳殿下现已出宫了。”
殿外有炮仗声响起,我便提议在长安街上走走,见她身上衣裳同去年别无二致,我便命人取来早前就吩咐下去做的大氅。
谢灵仙看这酡红颜色,不由得有些犹豫,问是否有些鲜艳了,我道无妨,亲手给她裹上,兜帽旁的玄色绒毛紧紧蹭着脸,有几分憨态可掬的意味。
我道:“还是差了点什么。”
若依宫礼打扮,头上一根朱钗都少不得,后来谢灵仙做了一国之相,倒是自在很多,平日里不著铅华,即便是上朝也只是多戴几根玉簪子,丝毫没有奢靡之意,倒是身上的官服平整的一丝不苟,连个带子都系得规规矩矩。
我还问过谢灵仙为何不搞些金玉来装点,她只是说:“太极殿中的宝贝至尊至贵,若臣想要,殿下未必不会给,可臣这身官服可不是钱财宝物能买来的,当然要更加珍惜。”
我凝神瞧着谢灵仙的素净脸蛋。
她这纤长柳眉与净瞳明眸已然足够,但是今日上元,总该要热闹些才好,我拉着她到铜镜前坐着,用指尖蹭了些胭脂抹在她唇上,又在她额间贴了个珍珠莲花钿,谢灵仙用指尖轻抚过额间,说:“殿下总是偏爱这种花。”
那是自然,她送的莲图,我还珍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