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熙摆了摆手?:"大抵是靠关系混弄的!怎会像叔兴哥哥他们那样,寒窗苦读,真才实学??那些金榜题名的真才子们肯定对梁大人的进士头衔不以为然。"她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继续道,"许多人说,梁大人还附庸风雅,喜欢书画,自称是苏大学?士的孩子,说其母曾是苏轼的一位侍妾,不过,他对苏轼的后人确实挺照顾。"
梁师成?劣迹斑斑,但有一点无可置疑,就是对苏轼极为敬重,并做了一件大好?事,就是元佑党人那时,徽宗本想?销毁苏轼等人的墨迹,梁师成?竭力?进言,保全?了苏轼的诗文翰墨。
说及苏轼,王楚嫣忽然联想?到,夫君收藏的两?件苏轼的真迹,不久前在她整理书房时发现不见了,她吓得要?命,因为王昂将?之视如珍宝,问?及时,王昂却轻描淡写地?说道,东西送人了。
难道,送给?了那位梁大人……?!
正当姐妹们闲聊之际,赵府家丁来报,说医馆来了一位求急诊的。
王楚嫣与孙若熙告辞,陪着赵浅真走出医馆,吃惊发现——
来者是郑雅南的女使环环。
环环焦心如焚地?等候在医馆门外,一见赵浅真就上前哭求:"赵医师,求您帮帮我?家夫人!"
赵浅真扶住环环:"慢慢说,她怎么?了?"
环环瞥见王楚嫣也在,一时无语,回神后拉住赵浅真的衣袖走往马车:"赵医师请随我?来,我?家夫人流血不止,但是稳婆说,还未到临盆的时候,许是得了其他女子病,她治不了,京城就您最有名,您千万救救我?夫人!"
赵浅真随环环来到马车前,拉开帘子入门时,却骇然惊愕。
郑雅南面容苍白,咬唇暗泣,双手?捧着西瓜大的肚子,座下是……一滩血。
"啊啊啊!"环环吓坏了,忍不住尖叫,"夫人!夫人!"
赵浅真旋即腾入车内,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住郑雅南:"郑姑娘,我?带你去医馆!"她抱起?郑雅南走下车。
王楚嫣亦是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帮助赵浅真将?人带入医馆,躺到床上。
"若熙你快去叫家丁打?热水,要?多几盆。阿嫣,环环,你们帮我?扶住郑姑娘。"赵浅真忙吩咐。
郑雅南从昏沉之中微微睁眼,见到王楚嫣,倏尔惊怒,嘶哑着声道:"放开,别碰我?!"她使劲挪动,忍痛道,"环环,我?们走,另寻他处。"
"夫人!求您别倔强了,性命要?紧!"环环扑通跪下,朝郑雅南连连磕头,"夫人别气了,先医治吧,您临产将?近……"随即环环又向王楚嫣磕头,"王夫人,之前的种种恩怨也望您大人有大量,当时是我?的错!您莫误会我?夫人!"
环环哭诉道歉,所指大相国寺拜佛求子时发生的不愉快,那天王楚嫣沉痛得失去意识。
然而,郑雅南捧着大肚子,泪目怒道:"环环你起?来!求谁也别求她!我?宁愿死了!"她顿了顿,凄烈笑道,"我?若死了,王楚嫣,我?就做鬼拉上你!"
恻隐就算我们都有错,又何苦为难还未……
郑姑娘缘何如此动怒,王楚嫣冰雪聪明,早猜到了五六分,彼时她的心里没有怨愤,只有哀伤。
是生为女人看着另一个女人因为身孕而遭罪时的恻隐,是对?无辜的小生命的同情?。
王楚嫣上前扶住郑雅南,含泪劝道?:"雅南,就?算我们都有错,又何苦为难还未出世的孩子?"她哽噎又道?,"浅真是京城最?好的女医,你就?放心留在这儿诊治,我先出去。"
听及王楚嫣的这番话,被暴怒冲溃理智的郑雅南愣了一会儿,少顷,安静下来,她猛地扭头?朝向白墙,长发掩面之?下,泪水夺眶而出。
宛如一具精美却破碎的瓷娃娃。
王楚嫣悲痛垂眸,转身走出屋子,等侯在外?面,做些?其他力所能?及之?事。
时而,她闻见屋里传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不过?那股叫疼的声音是压抑的,沉闷的,王楚嫣知道?郑雅南是个骄傲的女子,很能?忍耐,即便限于困境也不甘示弱。
这点俩人有些?相似,只是,在感情?上,郑姑娘远不及她幸运……
王楚嫣长叹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从?屋里进出好些?次,每回端着一盆清水进,血水出,并拿白布、取药、煎药、换床被……
终于,赵浅真推门出来,雪白的衣袍上血迹斑驳,孙若熙神态疲惫地跟在后头?。
王楚嫣忙上前询问:"郑姑娘怎么样了?"
赵浅真叹气:"情?况不太妙,不过?现?下她累得睡过?去了。"
凛冬季节,赵浅真却出了一身热汗,王楚嫣拿出罗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汗珠:"浅真,你先去洗洗,换身衣裳,我让灶房备些?茶水膳食,在书房等你。"
赵浅真沐浴更衣后,来到书房。
王楚嫣早就?贴心地点燃香炉,并给她备好养生花茶,一些?清淡爽口的饭菜。
"若熙近来没睡好,看着很乏累,我让她先回去歇息了。"王楚嫣说道?。
赵浅真颌首,显然忙得口干舌燥,快速喝尽一杯茶,不过?没有动筷。少顷,她忧心忡忡地解释道?:"是阴蚀,内里溃烂成疮,早就?该治了,可能?郑姑娘难以启齿,女人嘛,都会羞怯私处之?疾。"
王楚嫣吃惊:"阴蚀不是产后易得的女子病么?"
赵浅真沉叹:"估计是她的夫君不太干净,以致于他们行房事时,郑姑娘被染上了,依据病状,该有好几个月了,现?在难就?难在,郑姑娘即将临盆……不知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