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坐着的男子已过四旬,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虽然在低眸看书,但周身散发的不是书卷之气,而是透着一股让人寒噤的冷冽之气。
男人没有抬头,两指捻起书页翻了一张,语气较为温和地问:“佑安呢?”
“回父亲,安安找到了,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跟我回去。”江颂程抬眸,试探性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就拜托朋友替我照看他,等我忙完国外的事,就把他接回我那边。”
男人某眉头微蹙,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色,轻轻地抬眸望来眼底里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朋友?”
“是,沃贝科技的创始人,池川。”
江延合上书,放到一边,“打过交道,确实是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但是,我记得我在电话里说的是,找到佑安了,就把他先带回来见我,然后再送到御水湾吗?”
江延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是却让江颂程感到周围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安安不来。”
“那就绑来!他身边有我的人,也有你的人,连个动手的人你都找不到吗?”江延面无表情,冷冷道。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江颂程垂在身旁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在江延再次呵斥之前,他挺直了腰杆,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尽管身体因为下跪而微微颤抖着,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坚毅无比,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你……这又是玩哪出?”江延垂眸去看跪在地上低着头的人,皱眉道。
江颂程缓缓抬起头,与那人对视,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说:“父亲,我想求您一件事,不要再关着安安了。安安近几年的体检报告里所有指标都是正常的,就连主治医生都说安安算是那年做心脏移植手术里恢复最好的那一个。”
“他已经成年了了,已经凭借自已的努力考上了大学。小学,初中,高中,我们是可以请家教,可以把他圈在笼子里,但是大学不一样,他得去与人交流。”
江延没有什么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江颂程,仿佛在看一个闹剧一般。
“父亲,心理医生对我说安安的情况不太好,我撞见过他大半夜坐在窗户上,我也发现过浴室里的小刀片,继续下去,我怕,比心脏存活期限之际来的更早的是意外。”
江颂程的眼眶慢慢变红,他用尽一切把戏,想要让面前的那人动容。
“这次安安能避开那些保镖逃出去,下次就一定还会。”
“甚至他会为了逃离这个家,选择……”
好好的一张脸,可惜多了一张嘴
江延难得开了口:“那就换一批,实在不行多增加一点。”
“一群人连个小孩都看不住,你的人也是不中用。”
江颂程咬了咬牙,双目充血,音量突然大增:“那会逼死他的!”
“父亲!我不知道为什么您要困着安安,为他好也罢,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该以爱为由去圈住他!安安只是身体不好,他的思维还是正常人的思维,您对他做的这些,不让他去学校,让他远离群体,困住他,这样以爱为名的牢笼,他真的会感激吗?”
江颂程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他的气场在触及到江延冷淡的眼神后降了下来。他别开眼,不去看江延,盯着虚空,语气稍微收敛了一点。
“对不起,父亲,我情绪过于激动了。”
江延冷哼了一声,起身绕过书桌站在江颂程的面前,“颂程啊,佑安毕竟是我亲生的,我知道如何去做一个父亲,你在教我做事?”
“儿子没有……父亲,我没有要教导您的意思。”江颂程埋下头,盯着地面。
江延嘴角噙着笑,慢慢蹲了下去,伸出手指扣住江颂程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仰视自已。
江颂程眼眶微红,里面还涌动着要掉不掉的眼泪。
“颂程啊,佑安是弟弟,可以不懂事,但你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裁了。”江延的手顺着下巴往上,指腹轻轻抹了下江颂程要掉不掉的眼泪,“不过,这次,就听你的。”
“我倒要看看,他能活出个什么样。”
江延松开手,缓缓起身。
江颂程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抬起头找到江延的脸,想要去对他说的话是否真实这一件事一查究竟。
江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在任何人眼里,他都是一副文雅的大律师形象,没有人知道他私下是怎样的,就连江颂程都未曾窥得一二,就连现在在家里他都是穿着熨烫地没有一点褶皱的衬衫。
“父亲……您的意思是……同意安安留在外面并且可以去上学了?”江颂程试探性问,他现在只需要江延的一个点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的眼神交汇了一瞬,江颂程咽了咽口水,充满了紧张。
江延淡淡地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父亲,还有一件事……就是……能不能拜托您把安排在安安身边的人撤掉……”江颂程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苦涩和无奈。
他停顿了一秒,怕江延不同意,继续补充,“或者不要那么多,那么明显……”
江延清寒的眸子泛冷,低沉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颂程啊,我怎么教你的,人要懂得知足。”
“是……”江颂程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