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苏芷涵引着她来到尸体旁,指着死者的衣摆,“此人衣着算不上华贵,应该不是朝堂的人,也绝不是皇亲国戚,可布料也算上佳,非一般老百姓能穿上的。所以排除上,排除下,中间的就是在长街上做生意的人。露天摆摊的大多风吹日晒,且双手粗糙。而此人的两只手虽然已呈如此形态,但其指腹并无厚茧,不是经常干活的人。所以我猜想此人应该是个店铺的老板。”
在她讲话的间隙,赵寺正根据她所言来回比照,越比越惊,最后居然完全可以说的通。
趁着赵寺正还在发愣,苏芷涵继续道,“大人您瞧,他的鞋后跟沾了不少泥土,按照常理,一个人走路是不会专门只有脚后跟沾泥的。所以下官猜想,当时应该是此人为了躲避谁,刻意走的暗巷,却不想被抓个正着。凶手勒住他的脖子一直拖向巷子最深处,所以泥土都沾在他的鞋跟上。”
赵寺正赶忙让人去巷子口勘察,结果发现当真如她所料,那里有明显的滑痕,因为拖行掩盖掉了原本的脚印。
求证过后的他挥挥手让底下人赶紧照此去查,接着看苏芷涵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师承何处?”
苏芷涵笑道,“大人言重了,下官爱看闲书,平时没事自己瞎研究的,谈不上师承何处。”
这时候,有侍卫冲赵寺正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他们都十分有默契的退到边上让开现场。苏芷涵正纳闷儿他们的用意,一抬头却看见有位白衣飘飘的姑娘朝着这边走过来。
姑娘的脚步轻盈若无,人长得也是清冷容貌,她走过的地方,侍卫们皆毕恭毕敬的颔首肃穆,就连赵寺正也对其礼遇有加。
她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当白衣姑娘走近,她与苏芷涵好奇的目光对上,微微一笑,继而穿过围线,直接进到最里面。
案发现场非官府人员不得入内,她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尸首,理应是官府中人。可她未穿官服,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侍卫们分散开,守住巷子的两个出口,皆是脸朝外。赵寺正也转过身去,背着双手不知道在看哪。
“快转过来,别回头。”
苏芷涵不明所以,依言和赵寺正转向一处,低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赵寺正歪过头小声回道,“场面过于血腥,不宜观看。要是你不想把早饭吐出来就别看。”
居然如此吓人?
苏芷涵还是很好奇,“那位姑娘是谁?”
“她啊。”赵寺正声音越来越小,像怕谁似的,“是大理寺的仵作。”
苏芷涵睁大眼睛,回想方才见到这位姑娘的第一眼,和仵作是半点搭不上关系。
众人屏息以待,过了半晌,就见白衣姑娘走出围线,双手已经用布擦拭过了没留下丝毫血迹。
“此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天前的晚上,身上除去拖行的擦伤,没有其他伤处,可以断定脖子上的勒痕是致命伤。”她手上捏着一小角碎纸片,纸片半边染成红色,边缘不齐,应该是慌乱中撕扯所致,“这是在他衣服里找到的,我想应该是死者挣扎时扯掉了凶手身上的某样东西。以上就是这些。”
赵寺正使个眼色,让底下人把染血的纸片收好,自始至终,无人敢往已经开膛破肚的尸首上看一眼。
可是苏芷涵这人就是好奇心强烈,免不了要瞄上一眼才肯摆休。她不是没有在旁观看过别人验尸,就是想看看大理寺的仵作与外头的有何不同。
待她看见验尸后的现场,不得不说,两者皆有优势,她以往观看的重在切口小,尽可能的保存原身,而眼前的白衣姑娘为求探查彻底,画面稍微是有那么一点不雅观,但好在苏芷涵承受能力强,起码没有当场反胃。
“这位大人好胆量,从未有人看见我验尸后的场景尚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着,白衣姑娘拱手行礼道,“我姓夏,名丹雪,大理寺仵作。”
自报家门之后,夏姑娘没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离开了。
“她这人就这样,谁都不放眼里,就算是寺卿大人来,估计也是如此。”
赵寺正转头吩咐侍卫们将尸身裹好抬回衙门,侍卫们得令后一个个的梗着脖子,尽量不去看地上的尸首,七手八脚的用草席把尸身裹了去。
苏芷涵也需随他们一道回衙门,她还要向尚主簿回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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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卷宗阁后,苏芷涵一进门就见方才离开时看到的那个人依然留在原地,衣着同自己相似,正埋首于卷宗之中奋笔疾书,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悄声走近,大致扫了一眼桌案上堆积成山的卷宗,每摞便有二十几卷,左右两边加一起直奔五十卷。
莫不是要一日之内整理完?
不知是不是写累了,那人揉揉脖子,忽然就抬起头,猝不及防与苏芷涵四目相对,继而大喜,“你就是新来的录事吧?我早上见过你!”
苏芷涵暗道,这人早上就没抬头,是怎么见过她的?还没等她想明白,对方突然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仿佛她是从天而降的救星般,热情似火的介绍录事每日要负责的事项。
“我叫周丝蓉,是大理寺录事,以后我们同朝为官,互相关照,互相学习。”
苏芷涵很少接触到这样的热情,不是虚伪奉承,而是很简单的示好。哪怕其中存了一点共同分担事务的小心思,在她看来,已经是难得可贵的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