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玉声音沙哑:“两军实力相当,游牧也开始忌惮,最终被迫议和,领土一分为二,回宫之后,在一个夜里,父皇突然召见于我,那时,我才得知,父皇命不久矣……”
“父皇本已留下遗诏,传位于我,却没想到,父皇身边最信任的言公公,竟然是沈复的人……”时言玉提到沈复,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怒火与杀意翻涌。
然而,看到时绾眠担忧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气,拿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服下,然后将瓷瓶重新收好。
时绾眠注意到他眼中布满血丝,看着他略显虚弱地坐下,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为何要吃药?”
良久,时言玉才平复下心中的波澜,他揉了揉眉心:“最近事务繁忙,吃些补血养气的药罢了。”
“父皇的龙体,仍在宝华殿。何时下葬,尚且未定……”
时绾眠紧握双拳,指节泛白:“这群混账东西!”
她明白,沈贵妃如今已无子嗣,即便想伪造一个,也绝无可能,而扶持其他皇子,更是难上加难,那些皇子背后,都站着强大的世家大族,一旦牵涉其中,局势将更加复杂难测。
因此,对他们而言,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时言玉。
他已失去母妃家族的庇护,是成为傀儡皇帝的最佳人选。
相反,由于母妃家族的缘故,他在游牧中的地位也异常尴尬。毕竟,他未来的身份很可能是中原的帝王,极有可能与游牧为敌。
凭借他一己之力,难以对抗其他皇子,若想登上皇位,就必须借助沈复的力量。
“哥哥……”
时绾眠伸出手,轻轻握住时言玉的手臂,想要安慰他,就在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那一瞬间,时言玉眉头紧锁,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想要抽回手臂,时绾眠却迅速拂开他的衣袖。
密密麻麻的伤痕,如同蜈蚣一般爬满了他的手臂。
那些伤痕新旧不一,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在渗血。
时言玉知道,再也瞒不住她了。
他微微偏过头,强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轻声道:“没事的,眠眠,都过去了……”
时绾眠想要拉开他的衣襟,仔细查看那些伤痕,时言玉却异常抗拒,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带着恳求。
时绾眠停下了动作,不再强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最终,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哽咽,眼睛通红,一滴滴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别哭。…。。眠眠…。。。”
“哥哥不疼,可是你哭,哥哥心里却疼得厉害。”时言玉的眼角也泛起了红意,他轻轻拉下衣袖,用食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动作温柔而细致,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见她依旧沉默不语,时言玉继续说道:“游牧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要接你回去。沈复他们为此颇为头疼,现在倒好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过,哥哥觉得,眠眠可以回到游牧。”
“父母之仇未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时绾眠眸色渐寒。
“上次沈复战败,我探得消息,他的手腕受了重伤,就算手握兵权,也不可能亲临沙场。”
时言玉说到这里,目光转向时绾眠,继续说道:“裴小将军年轻有为,骁勇善战,此前战役亦是伴驾左右,可堪大用。日后,我们可以考虑与他合作,让他接管部分兵权,从而削弱沈将军的势力。”
他顿了顿,想到一些事后,看了看少女:“当然,如果眠眠介意,也可以不考虑。”
时绾眠点点头:“知道了。哥哥,我有些累,先回府了。”
时言玉看着时绾眠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喊道:“眠眠…。。。”
见少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才确认这不是一场梦,于是时言玉轻轻一笑:“记得明日过来寻哥哥。”
“嗯。”
而在另一头的沈将军府内,刚收到消息的沈贵妃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脸上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居然还活着!”
沈复倒也不恼,而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后才说道:“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若是游牧使者来发现见不到皇帝本就会多疑,若是再见不到淮乐公主…。。。”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第三十五章
◎今夜来本公主的帐榻◎
时绾眠失踪的这段时日里,时言玉依旧命人精心打理着公主府,一切照常如旧,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一般。
夜幕降临,公主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光鲜亮丽。
时绾眠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寝宫,步履轻缓。
“殿下…。。。”身后的婢女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退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时绾眠走进寝宫,换上干净的里衣,穿过屏风,正欲躺上床榻,却发现有人躺在她的床上。
那人容貌俊美,鼻梁高挺,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唇角蓄着淡淡的胡茬。
他身披戎装,战袍未解,战靴未脱,鞋底沾满了泥土,就像是刚从战场归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