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外孙女就在眼前,却不能即刻认回。
谢老夫人走了过去,对魏老夫人认真说道:“老姐妹,此事不能太张扬,就让月吟在我们定远侯府再待段时间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魏老夫人抿唇,看着那和自己女儿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叹息一声,不舍道:“也只能这样了。”
月吟笑着宽慰魏老夫人,“外祖母别担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能找到亲人,我已经很满足了,往后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闻言,魏老夫人却更心疼了。
天色渐黑,魏老夫人母子不便多留,离开时终究是没带走月吟。
谢行之紧张的面色跟着松了下来。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魏老夫人看眼谢行之,道:“这么说澄哥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谢行之:“也不算太早,在祖母寿辰后才知道的。”
大夫人有些许诧异,下意识看了谢行之一眼,心道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寻。
也难怪她儿子忽然间就变了态度。
大夫人提议道:“母亲,月吟姑娘身份特殊,依儿媳之见,在没接回宣平侯府前,在咱们侯府不妨还是用表姑娘的身份,一切如常。”
“我正有此意。”谢老夫人看向月吟,询问她意见,“孩子,你可愿意再当一段日子的表姑娘?”
月吟点头,没有异议。
挂念在心的事情终于成了,也寻到了亲人,她高兴,也知道如今形势所迫,不能即刻回魏家。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这段日子你便安心留在皎月阁。”
谢老夫人终究还是心欠欠的,对月吟说道:“天色已晚,就留在我这儿用晚饭吧,再跟我说说芸儿母女俩的事情。”
月吟留在了谢老夫人这边,大夫人和谢行之双双离开了淳化堂。
月吟从谢老夫人那边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月吟心里顺坦多了,她等这一天的到来,足足等了大半年,所有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今日舟车劳顿,加之回定远侯府后又闹了这么一出,月吟身心疲惫,回皎月阁后泡了会儿澡,那股疲惫感才渐渐消退。
少女及腰长发未束,如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在身后,她倚靠在窗边,一剪秋瞳望着窗外的夜色,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月光清冷皎洁,映着她娴静温柔的面庞。
皎月阁旁边便是鹫梧院,月吟在窗边远望,竟看见了谢行之的身影。
廊檐下,他长身玉立,正抬头望着她这边的阁楼,整个人仿佛与皎洁清冷月光融为一体,在这寂寥夜色中有些孤寂。
月吟只觉谢行之也看到了她,她心里忽而乱了起来。
在短暂的慌乱后,月吟抬手关上窗户,将那抹夜色关在外面,也关了谢行之的视线。
月吟裹了裹亵衣,一骨碌爬上床躺下,她扯过锦被盖身上,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准备歇下了。
而此刻鹫梧院,圆月高悬,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下,谢行之立于廊下,望着那已经熄了蜡烛的阁楼,没有要回屋的打算。
阿吟方才在窗边是看见了他了的,可很快又把窗户关了起来。
住在隔壁尚且如此,倘若她被接回本家,那他往后想见一面恐怕都难。
宣平侯府还有一位早早就倾心于她的表哥,且都有了提亲的念头。
此时魏衡还不知道月吟的真实身份,假使一朝得知他倾心之人是他亲表妹,那他岂不是立即跟家中长辈提及此事。
魏老夫人怕是第一个同意这门亲事,相比外人,嫁给自家人是最放心。
如此便能将刚认回了的外孙女留在身边了。
虽说阿吟心中有结,不愿成婚,但倘若魏家的长辈劝她,她会动摇吗?
她是个乖巧温顺的孩子,多半是会乖乖听长辈的话。
谢行之周身的气息忽而骤降,比这凉如水的夜色还要寒凉。
儿时那句玩笑话,魏家人并不知晓,即便是知晓,会当真吗?
谢行之凝着紧闭的窗户,神色暗了下来,沉默不语,漆黑眸子透出的冷冽几乎快凝结成了寒霜。
也不知在廊檐下站了多久,谢行之敛了沉沉的目光,慢慢转身,裹着身上的一片寒凉,进了寝屋。
谢行之本想去梦中找月吟,可偏偏不遂他愿,他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已经天亮了。
谢行之薄唇紧抿,靠在床头神色凝然。
以往他想见月吟的时候,入梦后便能寻到她,然而昨夜却没有。
除了窗外那一瞥,阿吟关了窗户后,他便再没见过了。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谢行之长指按了按眉心,将心里涌起来的烦闷压了下去。
皎月阁。
玉瓶玉盏像往常一样来伺候月吟梳洗打扮,却发现她家姑娘眼圈一片鸦青,不用想也知道她家姑娘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