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紧了紧冻得发痒的手,望着正房母亲的房间,昏黄的油灯透过窗户纸,脚步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站在窗户外,说了一句:“娘,我回来了。”
嗓音沙哑干涩,像是一日没喝过水。
“嗯。”
魏子骞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这一个字,确定里面再没话传来,才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干了一天的重体力活,肚子早已经干瘪下去,唏哩呼噜喝完了一碗粥,全身上下依旧没有热乎气。
洗了碗筷打水洗漱,双手浸泡在热水里又疼又痒,裂了口子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
看着氤氲水波里红肿的双手,魏子骞扯了扯嘴角,短短半年光景,这双手都变了样。
出了厨房,西厢房里黑乎乎的,似乎没有点灯,他也不在意,推开门进去,抹黑脱了衣服就上床躺下了。
模模糊糊正要沉入黑暗时,旁边躺着的人似乎动了动,魏子骞翻了个身,背对着里面,沉沉睡去。
叶惜儿裹着被子探出脑袋,眼珠骨碌碌转,看着男人黑乎乎的脑袋撇了撇嘴,若不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她才不要跟这个陌生的古代男人睡一起。
白天迷糊的睡了几觉,现在脑子倒是清醒得很,叶惜儿不信邪,她不做那劳什子媒婆,就不能凭别的本事赚到银子糊口?
食谱,她虽然没做过饭,但也在网上看过别人做饭,现在就想两张菜谱出来,明天就拿去酒楼卖钱!
叶惜儿美滋滋,锅包肉,糖醋里脊,凉拌鲫鱼,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也进厨房看阿姨做过,把步骤写下来不就是完美的菜谱了?
就这样想着各种美食,叶惜儿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不出意料,又是日上三竿,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动作迅速地穿衣下床,还是用那根木簪固定住头发,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叶惜儿松了一口气,她根本不想面对那两个陌生的女人,打了水洗漱完进厨房一看,一碗孤零零地稀粥待在锅里。
稀粥,又是稀粥。
她想吃羊肉米线!
委屈地瘪了瘪嘴,跑回房间冲到红木箱子边,打开箱子,翻到最底层,找到了一袋子碎银。
这是原身的娘柳媒婆给原身的陪嫁,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给她当压箱底的体己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出来用。
叶惜儿虽不会数这里有多少,但根据记忆,这里应该是五两银子。
她可没有千万别拿出来用的概念,银子就是拿来花的,既然是她穿过来了,这银子自然就是她的。
叶惜儿忍着饥饿,揣着这包银子就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出这小院,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院落院墙,住户人家很多,叶惜儿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跟着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后面走到了市集。
叶惜儿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一路都在记路线和标志。
天寒地冻,虽没有下雪,但温度偏低,路边的树叶枝丫都光秃秃的,显得一片萧瑟。
但到了街道上可就不一样了,这里很热闹,来往的人也不少,各种店铺林立。
街道两旁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有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车马和行人穿梭在宽敞的大道上,繁华喧嚣。
叶惜儿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她看见一家三层楼的首饰铺子,上面匾额写着繁体的翠芳阁。
红漆描金边,飘逸又大气,店铺门口的伙计热情似火,笑脸相迎。
叶惜儿艳羡地看着提着裙摆说笑着进门的姑娘们,摸了摸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原本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不见了,再一次提醒着她,她穿到古代了。
她原来的首饰,衣裙,包包,香水,几百只精心挑选的口红,全都没有了。
叶惜儿挪开眼睛,心痛地拐进了另一条街道,这里还更热闹些,有挑着担子的,有驾牛车送货的,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小贩大声地吆喝声,让叶惜儿听得很清楚。
她挑选了一家卖米线的,脆生生道:“老板,我要一份羊肉米线。”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热气腾腾的摊子后面笑呵呵回道:“姑娘,可没有羊肉,有猪肉。”
“行吧,就要猪肉米线。”
“好嘞,姑娘请坐下稍等一会儿。”
叶惜儿在小桌上满足地吃完穿过来以后的第一顿饱餐,香喷喷的猪肉米线早已经让她忘记她以前从不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东西的毛病了。
果然,环境改变人,才穿过来两天,就治好了被她的毒舌弟弟经常吐槽的大小姐矫情病。
她突然发现,在吃饱饭面前,什么小摊不小摊的,当街不当街的,饿了两天,啥都得忘光。
叶惜儿付了银子,直奔书铺,她可没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五两银子算什么?五两银子够花多久?她可还没买胭脂水粉,首饰发钗呢,这些玩意儿一买,这五两银子是不是得立马空空如也?
女孩子活在世上怎么能不化妆?怎么能不戴首饰?怎么能不穿新衣服?那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没有了数不尽的零花钱,她要自己给自己赚买珠宝首饰的银子。
叶惜儿拿出十几枚铜板,拍在书铺老板的柜台上:“掌柜,买一张纸,借用一下毛笔。”
坐在书铺里的书桌后,叶惜儿端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地回忆她家阿姨是怎么下油锅放菜的,这个放调料的顺序有讲究吗?
叶惜儿头都快裂开了,就跟考试想不出答案一样,最后只勉强地憋出了两张食谱,一张是回锅肉,一张是辣椒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