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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头部被找到,所有人都感到很振奋,虽然dna技术让确定死者身份多了许多不同的途径,但是如果找到了头部,明确了死者的相貌,这样就可以省去不少的步骤和时间,直接从上报的失踪人口里面开始排查。
然而,头部虽然找到了,但是清理出来之后,情况却有些令人失望。
死者的头部似乎是被人用某种化学试剂淋过,部分头发被腐蚀掉了,整个面部都被烧得发黑,皮肤布满了不规则的褶皱,很多地方都脱落得斑斑驳驳,鼻翼严重变形,让鼻孔比原本变得大了许多,呈现出怪异的长椭圆形,死者的嘴巴同意发生了变形,嘴唇残缺不全,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再加上被烧掉了眼皮,暴露在外并且呈现出灰白色的眼珠,那颗头看起来显得更加恐怖。
林飞歌一直在戴煦身边转来转去,以表现自己积极弥补的诚意,所以听说头颅被发掘出来之后,也是立刻冲在前面跟着过去看,结果一眼看到那颗发黑且严重变形的头颅,顿时脸色一变,拨开身后的其他人,冲到一旁去哇哇呕吐起来,马凯原本还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林飞歌呕吐声的影响,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起来,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顺便有些试图缓和关系似的,问一旁的方圆:“方圆,你没事儿吧?”
方圆原本以为自己会和林飞歌差不多的反应,不过可能是因为方才看到了被清理出来的上半身,对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尸体大概会呈现出多么可怖的模样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反而镇定下来,没有受那么大的刺激,只是心跳略微加快了几拍而已,面对马凯的询问,她虽然还有些恼火对方之前的表现,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他是在关心自己,便稍显冷淡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没事。”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居然被毁了容……”戴煦当然不会像三个实习生那样大惊小怪,他蹲在那颗头颅旁边端详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感慨一句,又问旁边的法医,“能确定是什么东西烧得么?是生前被毁容,还是死后为了毁灭证据?”
刘法医因为只是早上临时顶替才会过去出现场,现在已经回去继续处理钟翰他们那边另外一桩案子后续的工作了,跟着过来的是一个比刘法医更年长一些的老法医,老法医说起话来很谨慎:“从面部皮肤被烧伤的状况来看,应该是硫。酸,回头肯定还是要再确认一下,我个人认为应该是死后才在死者面部泼洒的硫。酸,你可以看到现在死者的整个面部都被烧得有些面目全非了,但是从烧灼程度的轻重还是不难看出腐蚀性的溶液是从什么方向被淋上去的,假如是死者或者的时候,死者的脸垂直于地面,凶手泼硫。酸过来,液体首先接触的位置,有可能是额头、颧骨之类的位置,然后我们都知道液体是会向下流淌的,所以烧灼的部分会有一个向下的趋势,人感觉到烧灼痛之后,本能的会低头,并且在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被泼了什么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会用手去捂脸或者试图擦拭,以前接触过的案子里,就有因为用手去擦,反而破坏了脸上的皮肤,并且还把手也一定程度给灼伤了的。”
戴煦听他说到这里,便明白过来:“所以刚才我们发现上半身的时候,两只手上的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烧灼过的痕迹,并且死者整张脸上,被腐蚀最严重的部分在前面中间部分,但是下颚也被大面积灼伤,不符合人本能低头,液体即便向下。流也不会铺开得那么均衡,并且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液体向下流淌,没道理首当其冲的被泼中了脸前面的中间部位,结果硫。酸逆流而上,把额头上面那部分的头发和头皮都给一起腐蚀坏了,是这个道理吧?”
老法医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方才发现的上半身,连脖子上都没有灼伤的痕迹,所以我才更觉得应该是死后,在凶手已经把死者的头和身体分离,在把头部掩埋之前,最后一个步骤才用硫。酸来给脸部毁容的。这一点也比较容易确认,一会儿把这个坑下面的土壤取样带回去化验土壤的酸碱度,就知道了,假如是事先泼过,然后运到这边来,那土壤不会受到明显的影响,但如果是在这里挖好了坑,把头部放在坑里,然后才倒进去硫。酸,那周围的土壤肯定会受影响的。好在从头部的状况来看,凶手倒的硫酸应该不算多,而且浓度也不至于特别大,不然的话,咱们方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也不备,也不会一点影响都没有,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小心一些比较稳妥。”
戴煦点点头,站起身,让开位置给其他人去采集泥土样本,转身去找他的那三个“小尾巴”,他先看了看方圆,看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然后又看看马凯,以及吐完之后有些虚弱的蹲在路边的林飞歌。
“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他问林飞歌。
林飞歌点点头,挤出一个苦兮兮的笑容:“师傅,你可别笑话我……”
“那个同学,要不,你扶她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戴煦想了想,对马凯说,然后瞥一眼方圆,“方圆要是没事,就跟着去找剩下的部分吧,目前我们只胜利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找到呢。”
方圆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马凯犹豫了一下,也想跟着,但是戴煦交代他照应林飞歌,而林飞歌的脸色看起来也确实不太好,这让他有些为难。
林飞歌一听戴煦这么说,赶忙从地上站起来,稍微有点趔趄的小跑了两步,追上戴煦:“我没事,不用休息,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挺坚强的嘛!”戴煦看了看她,对她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行,那就跟着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及时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要是痕迹,这才意识到闹了个乌龙。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是乌龙,在几次现场确认之后,他们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四块体积大小不一的人体上面剔下来的肉块,其中有一块来自于腹部,脂肪层很厚,一块来自于手臂,一块来自于大腿根部,还有有一块推测可能来自于后背。
这几块人肉被找到的地点都不是同一处,甚至相距也都并不算近,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属于a市的市区,但是又在比较外围的地界,特点在于那些地方交通设施比较到位,但是因为周围居民的密度比较小,所以平时来往车辆并不算很多,并且周围绿化面积比较大,流浪猫狗或者其他小型动物出没的频率比较高,就连他们去周围查看环境状况的时候,都会遇到在周围徘徊的野猫。
那四块肉,除了其中的一块恰好掉进了一个被弃用的排水井口里面,其他三块被找到的时候都被小动物啃咬得很厉害,估计如果不是冬天气温实在是太低,肉被冻得非常坚硬,周围的流浪猫狗体积也都不大,恐怕戴煦他们都很难找到这几块残存下来的皮肉。
&nnbsp;“这个凶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干嘛要费那么大的牛劲,把人杀了之后,再一块一块的把肉剔下来,剔完了还得东南西北的到处乱丢,多容易暴露啊,多麻烦啊,搞得这么麻烦,就不嫌累么?凶手不嫌累,我都嫌累了!”林飞歌一连跟着到处跑了几天,忍不住有些叫苦连天,“师傅,你说凶手这么做图什么呀?”
“你们觉得现在被发现的这几个尸块,它们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戴煦问。
“都是来自于同一个死者身上?”马凯自认为幽默的最先开口回答了一句。
戴煦很给面子的笑了,然后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首先还得等dna比对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我问的是眼下咱们就能下结论的事情,好好想想。”
“这些尸块都被丢弃在了流浪猫狗出没比较多的区域,而且几乎每一块都被不同程度的啃食过,说不定那些咱们找不到的部分,是被外面的野生小动物给吃光了。”方圆首先想到了这件事,不过又有些吃不准,“我这么说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想这么说来着。”林飞歌也在旁边跟着表态。
戴煦没有直接给出他的答案,而是用下一个问题来间接对方圆的说法予以认可,对他们说:“咱们中国人经常会有一种赌咒发誓或者恶意的诅咒别人的说法,叫做‘死了喂狗’,你们想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例子?”
“有有有!我家那边有的老人就喜欢说身边那种不学无术成天招摇撞骗的小混混‘不干好事,死了喂狗’!”马凯联想起自己的见闻,立刻附和得直点头。
“所以说,‘死了喂狗’这种事情,对于咱们中国人而言,几乎在道德层面上是被视为一种惩罚和天谴的象征,刚才林白鸽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凶手这么做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并且这样东南西北的到处分散着抛尸,也会给他自己增加暴露的风险,所以说他一定不会是因为无聊才那么做的,这么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泄愤,发泄自己对死者的不满,或者用来暗示死者做过什么不太符合道德规范的事情,所以才会遭遇到‘死了喂狗’这样的惩罚。”戴煦说。
“师傅!我叫林飞歌,不是林白鸽!”林飞歌出生抗议,“你不会是成心的吧?”
戴煦一愣,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林飞歌的名字,连忙笑着对她摇摇头,摆着手:“误会误会,我又搞错了,绝对不是存心的,我这人记性不太够,用来记重要的事情都勉勉强强,不重要的就一律都自动过滤掉了,所以你们以后习惯了就好,我慢慢记,以后尽量不叫错。”
“可是死者的身份现在大半锁定了鲍鸿光,如果真的就是鲍鸿光的话,他本人就是一个初中里的英语老师而已,并且年纪又不大,参加工作的年头也不是很久,这样的一个人,能有多坏呢,至于让人不仅要他‘碎尸万段’,还得‘死了喂狗’?”方圆仍然有些不解。
戴煦耸耸肩:“这也是我好奇的事情,之前咱们只是初步的向他身边的同事确认了一下画像上面的人到底和鲍鸿光本人像不像,但就在那一次打交道的时候,都不难看出来鲍鸿光在工作单位里的人缘虽然不敢说很差,但至少也不是特别好的,到底私下里还有没有能挖出来的猛料,谁也没办法保证,对不对?”
“那师傅,咱们接下来要去走访调查了么?”林飞歌赶忙问,她这几天每天都跟着到处找尸块儿,觉得有疲劳又枯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换换项目了。
戴煦摇摇头:“那个不急,等鲍鸿光父母来过之后,身份彻底确认了再做也不晚,接下来咱们还是继续找尸块儿吧!”
到处去寻找和确认尸体上面其他的遗失部分又花费了他们两天的时间,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叫苦不迭,当着戴煦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情绪或多或少的也还是受到了影响,没有最初积极性那么高了。方圆也累,但是她觉得这样还不错,首先对于她而言,忙起来让她的生活更充实,比闲着无聊要好得多,其次破案就是破案,做的所有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一个——找出真相,抓住真凶,查案子毕竟不同于休闲娱乐,哪能高兴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高兴做什么就不做呢,只要是对最终破案有帮助的事情,哪怕再无聊,也是有意义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方圆却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在戴煦和汤力背后,林飞歌和马凯或多或少也还是有些叫苦和抱怨的,假如这种时候她表现得特别积极有觉悟,只怕就要变成“假正经”,成了众矢之的了吧,所以每次听到他们议论什么或者抱怨什么,她都尽量少说话,不表态,实在逼不得已就笑一笑。
到了法可循,似乎完全是随心情,并且大多数时候还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松弛状态,当初他神准的找到了死者的骨骸之后,方圆再听林飞歌和马凯私下里讨论说觉得戴煦这个人老不靠谱,她还替戴煦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也有点说不上来了,毕竟除了那件事之外,到现在为止戴煦再没有任何其他令人惊艳的举动,这让方圆甚至忍不住怀疑,当初找到死者骨骸的那件事,该不会真的就像戴煦说的那样,是蒙的吧?
“找你们的说法,其实鲍鸿光的日子还一直过得挺滋润的,估计也没吃过什么苦吧?”戴煦并不知道方圆此时此刻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想法,还在那边一边等其他人结束工作,一边兀自和鲍鸿光父母闲聊着,“我看这屋子里头卫生保持的其实还算可以,尤其是对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吧,这算是你们平时教育的好,鲍鸿光生活能力强呢,还是说这种‘后勤’方面的事情其实也有其他保障的?”
这话倒说得不假,房子里除了那几个酒瓶子和厨房水槽里干涸的碗盘以及垃圾之外,就之外,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浮灰而已,看得出来,在那些生活垃圾没有被制造出来之前,这里还是有人在维护家里面的卫生环境的。
果不其然,鲍鸿光母亲听了戴煦这么问,便回答说:“哦,我儿子雇了个钟点工,一周过来给他打扫三次房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黯,方才闲谈的心情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变得有些担忧和烦躁起来,她扯了扯鲍鸿光父亲的衣服:“儿子到底多长时间没回来过了?照理来说,一周打扫三次,家里不应该这么大的灰尘啊。”
“你先别着急胡思乱想,不是等着dna的结果呢么,那个才是最科学的,钟点工这种事怎么好说,说不定孩子把原来那个人辞掉了呢,那女的给家里做了这么久的钟点工,鸿光也没说把家里要是交给她,肯定还是有什么信不过的地方,所以没准儿辞掉了,眼下这个时候快年底了,钟点工不好找,所以就没人打扫呗,咱好好等等这结果,别自己吓唬自己。”鲍鸿光父亲安慰妻子说,“对吧戴警官?”
“对,凡事多想积极的可能性也是好的。”戴煦顺着鲍鸿光父亲的话说。
方圆在一旁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戴煦用目光询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戴煦便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鲍鸿光母亲的身上,问:“钟点工的联系方式你们有么?”
“我们没有,不过我帮我儿子收过那个劳务中介的名片,”鲍鸿光母亲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们让我翻我儿子的书桌抽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