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云小幺要到了粮食,剩下半日可以安稳度过,所以他回去房间,准备睡一会。
说是房间,也不过是间柴房,甚至连床也没搭,就在地上垫了稻草再铺上席子当做床榻使用。
就这么一张床,他已经睡了十七年。
他已经习惯了。
蜷缩在干硬的床榻上,云小幺想着眯一会,晚点再去拿吃的。
没有水,连日常的清洁也无法进行。
云小幺穿的这身衣裳不知几日没洗了,汗干了又湿,味道总不会好闻。
不过大家都一样臭,谁也别嫌弃谁。
不用忙着地里的活,云小幺的时间反倒比以前要宽裕一些。
趁着云来福不注意,他溜出家门,去把馒头全拿了回来,水却不好藏,所以他放着没动。
夜间他把云母拉到柴房,母子二人分吃了一个馒头。
云小幺小口小口尝着麦香浓郁的馒头时,听见了抽泣声。
他知道是谁在哭,手准确无误地伸了过去,顺着云母的背安抚着。
云母抽噎着说:“也不知你大姐怎样了。”
云小幺的大姐云富生前几年嫁给了同村的一位屠夫,日子本富裕,可灾难不会择人光顾,今年年初,姐夫一家为了活下去,举家迁走了。
云富生虽舍不得母亲与幼弟,却也无法。
云小幺知道,云母不仅是在担心大姐,还在想母女二人是否有再见之时。
第二日,云小幺没急着去大榕树底下拿水,他照例去乞讨。
若是能要到吃的,就能把馒头省下来,留给自己和云母两人吃。
只是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在附近的县乡走了一日,仍旧没要到一口吃的,倒是有人赏了他几枚铜板。
不过云小幺还是对对方千恩万谢。
回到家,他把藏起来的两个馒头分了一个出来,合着一碗水一块交给了云来福。
照旧的,云来福没有给他留。
反倒云来福还说了句让云小幺心惊胆战的话:“你几日没吃了?居然还撑得住,莫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云小幺心下当即一个咯噔,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吓得胡乱摇头。
云来福见他一副生怕挨揍的模样,嗤了声:“想你也不敢。”
说着掰了半个馒头出来留给云富贵,自己端着半碗水坐在竹椅上大口吃着。
云小幺大气不敢出,飞快跑回柴房,躲在门后面无声掉着眼泪。
因着这一出,他忘记了与何玉莲的约定,没去陈家上药。
只晚上的时候,他犹豫吃不吃最后一个馒头时,才想起擦药的事。
可这事在温饱面前不值一提。
这是最后一个馒头。
如果不吃,他与云母今日就得饿着肚子。
如果吃了,明日要不到吃食,他就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