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返回梵卓家族的宅邸,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七天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然而为了迎接他们的大小姐回家,梵卓氏竟然派出了最高规格的王家马车。
我与梵卓妮儿乘坐在蓝顶车厢内,被四匹骏马牵引着。一路上颠簸、一路上无言,这位紫裙女子都只是静静依偎在我的怀里,闭目养神。她与我的双手紧紧相握,我们相处的状态达到前所未有的亲密。
数日前,那位紫裙女子贴在我的耳边,用最温柔的言语亲口告诉我,她会为了我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当然她想表达的意思是,神圣的初拥仪式令我转化为一个血族,这使得我和她血脉相连,我的身体里开始流淌着她的血,所以我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是的,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拥有与她一样的紫色双瞳,浑身的肌肤也变得比以往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就连体表温度也低于正常人,应该说没有任何时候,我会比现在更像一个吸血鬼。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心想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完全可以在伪装中活一辈子,只要她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志向,我都抛在了脑后。
“是啊!傻姑娘,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我心底这么想着,不禁喃喃自语道。
“嗯?”怀中的女子突然醒了,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我这才现她根本没有睡着。
我看了一眼车窗,见到窗外仍然洋溢着夕阳的光彩,然后低头冲她一笑:“太阳还没有下山,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好!”她倒是没有反驳,只是挪身在我怀里换了另一个舒适的姿态,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眸。
真好啊!我心中不禁感叹,她再也不会与我争执了。马车行驶的度相当缓慢,直到入夜后才到达目的地,妮儿拉着我的手下了马车,入眼之处尽是星夜。
维斯亲王与波恩管家领着一群家仆在宅邸的大门前等着我,这排场还真不少,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譬如包括桑伯在内的福利院众人。更令我惊讶的是,那位身着一袭灰布衣装的吸血鬼猎人乌登海姆站立在一旁,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我,唇间噙着一缕笑意。
“欢迎回家!”维斯亲王用讨好般的眼神看着妮儿,同时向她伸出了手。可妮儿却是眼神躲闪,向后退了几步,想必她心中仍然对马修之死耿耿于怀吧。但这仍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私事,我也不便当场插手,想着事后再找时机言明吧。
维斯亲王苦笑着摇了摇头,此刻的他可真是无可奈何,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的表情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怪异:“想不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难为你了。”
我的内心不禁大汗,想着或许一身的伪装已经被他所看破,于是赶紧打岔道:“妮儿受到了灼伤,刚不久大病初愈。”
维斯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我们迎入了梵卓氏的府邸,而我则是嘱咐桑伯他们,声称妮儿现在还需要静养,让他们先回到福利院,改日再来看望妮儿。
待众人散去后,我赶紧将一脸戏谑的乌登海姆拉到僻静处,急忙问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吸血鬼猎人,跑到吸血鬼家族宅邸会有什么好事,可千万别弄出血光之灾。谁知那家伙淡然一笑:“我怎么就不能来?维斯亲王找我有事相谈。”
“他与你能有什么好谈得?你们不是敌人吗?”我不禁疑惑道。
“我看你是真的不明白吧,东方教会和梵卓家族的关系,可是好得如胶似漆呢,没有人类的默许,你以为他们家族能够一直担任吸血鬼的王族?”乌登海姆解释道:“而所谓的吸血鬼猎人公会,其实就是东方教会的下属组织。所以说我们与梵卓氏当然不是敌对关系了,我们猎杀的对象就只是那些残害人类的邪恶吸血鬼罢了……”
我心中不禁暗骂,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之前还一度以为,你和梵卓氏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呢。
“倒是你,你最近可是混出名堂了呢,我看你快要成为梵卓氏的上门女婿。”乌登海姆戏谑道,言语中不乏讽刺之音:“你看看你,你这一身伪装得多像啊,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他说的没错,其实此刻的我并不是吸血鬼,仍然是一个人类。虽然我的确吞下了妮儿的血液,可事实上并没有转化成功,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当我等到第四日,现身体仍没有任何反应时,我开始心慌了。
我担心自己未能转化成吸血鬼,好不容易与妮儿建立的羁绊会因此消失,我极度害怕她会再度生出自寻短见的想法。思来想去,我再度找上了乌登海姆,请求他将吸血鬼猎人的伪装之法教给我。
所谓的伪装之法,就是将人类伪装成吸血鬼的方法,几乎是吸血鬼猎人的必备能力。因为是涉及妮儿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帮忙,至少也会刁难我一番。可他竟然摆出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样子,爽快答应了我。
我在他的指示下,使用了血猎公会特制的美瞳和护肤粉,改变了双瞳与肌肤的颜色,起码在外表上会与一般的吸血鬼相近了。接着他教给了我一套长期降低体表温度的魔法。只是他告诫我,能否伪装成功还得看我自己……
“你的外貌条件没问题,回去买几件好点的衣服穿一穿吧。还有,以后少施展你那什么圣光,一使就必然暴露身份。”当时那家伙还不断摇头叹息呢:“这年头圣骑士居然要装扮成吸血鬼的样子,可真是见鬼了!”
乌登海姆的感叹当然没有错,可我也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是的,我欺骗了梵卓妮儿,既是为了她好,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你的方法没问题吧,不会被那群家伙看穿吧。”我想到此处,不禁张口询问道,因为我一直怀疑,方才维斯亲王就看穿了我,只是没有当场揭穿罢了。
“如果是年龄不过两百岁的青年吸血鬼,那大概是分辨不了的,譬如你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因为我传给你的是一套古法,她肯定没见过!”
我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那乌登海姆却突然是话锋一转:“如果是中年吸血鬼,而且在修为比较高深的情况下,以他们的见识,现你还是人类,也不足为奇了。”
“什么?那万一被他们现了怎么办?”我听了后不禁有些焦急,忙问道:“你的方法太坑了吧,快给我想个补救的办法啊!”
“你急什么?现了就现了呗。”谁知那家伙竟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简直不像是人话的玩意儿:“是你自己要装扮成吸血鬼的!”
“你……”
“那些家伙可不是愣头青,一个比一个精明,就算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敢当面揭穿你吗?你不会觉得刚刚维斯亲王没有看穿你吧?”乌登海姆解释道:“人家可不是你这样的傻子,现在巴不得你贴上来给他当上门女婿呢,怎么会揭穿你呢?”
他骂我傻我也认了,我若是一个聪明人,当初在雅科夫帝国也不至于被人陷害到背井离乡的地步。不过乌登海姆所言确实有道理,只要维斯亲王不揭穿我,我就能在妮儿面前一直伪装下去。
第一个疑惑是解开了,可另一个感兴趣的问题在心中成型,我仔细看了看乌登海姆,然后问道:“刚才你说维斯亲王找你有事商谈,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
为何要问!因为直觉告诉我,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你真的想知道?”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问我。我当然毫无意外地点头了,因为他问的就是多此一举的废话。
“行吧,这件事情也算与你有关!”乌登海姆从我的身旁绕过,然后举头望月,叹道:“为了成全你和那个姑娘,维斯亲王也是豁出去了。前几日,他亲自宣布废除梵卓氏与勒森拔氏的联姻,在吸血鬼一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