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个开端,很快,便有另外两种不同的火焰在法阵的角落处升起,它们分别来自光明神和幻神。
但这还不足以使法阵产生下一步的变化,出现在圆台之上的只有阿涅的残影。
埃弗摩斯在力量的天然压制下半跪于地,俯首道:“吾神,埃弗摩斯如约归来。”
身披青色长袍的老者开口时便带有问责之意,“可你并没有如约完成身负的任务。为何未取回战神之力暂且不论,你带来的只是祂神魂中的一部分力量,而要唤醒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我们需要一方法则的献祭。”
“是我未能成功获得祂的信任。”
阿涅抚了抚花白的须发,眯起双眼,“那是因为你陷入了犹疑,从而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埃弗摩斯一言不发地长跪于地,平静听训。
“你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生灵产生怜悯之情,除却法则的化身。给予诸多生灵苦难的祂们不配得到宽恕。”
“是。”
他此前的每次沉默,都是源于心中的犹疑不决,但他也确乎做出了多件背叛之举。这样也可以归结为是受固有的程式影响么?
若是他真的不曾拥有自我,又为何会多次错失良机。
埃弗摩斯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之色,阿涅则将他的变化与挣扎尽收眼底。
“我虽不愿你以工具自居,但作为最古老的神明之一,我比他者都要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我希望你能摈弃不必要的杂念,不要辜负我将神格赋予你的用意。”
“况且,你如今于突兀中产生的情感,难免带着一丝盲目。”
在对方的劝诫之下,埃弗摩斯的目光重归坚定,“我明白了,现在纠结于此毫无意义。那么,请您下达在这之后的指令——善之法则的神魂应该已经去往了法则圣殿。”
阿涅沉吟片刻,“唤醒这个世界的意志,是为了驱逐善恶法则,可若是能让祂们同归于尽,那便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这和他原本下达给埃弗摩斯的指令有些契合,但口吻更为决绝,无形之中像是在逼迫他这次不再存有所谓“无用”的情感。
埃弗摩斯跪地仰望着阿涅的残影,语气依旧恭敬,“我继承了您的一部分记忆,可仍不知晓善恶法则的来历。”
他原以为对方会回绝自己的问题,不过阿涅只消片刻便开口为他解惑道:“身为外来者的祂们不属于此世,之所以误入这里,是因为善之法则意欲拯救祂的半身。”
“据说此世之外存在着一处空间裂隙,而诞生于裂隙中的祂们生来便具有吞噬的力量。然而因此导致的力量失控使得恶之法则即将消散,于是误入此世的善之法则与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作了笔交易,以举世之力温养恶之法则的神魂,代价是善之法则要以身承担会令这个世界崩溃的种种负面力量。”
“不过,恶之法则也随之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新主宰。”
埃弗摩斯聆听着这些往事,心底也不免为对方的坦诚相告而讶然,“善之法则是否参与过那些恶行?”
阿涅但笑不语,只朝他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眼神,似是叹息,但更像是狠决。
“这些你不必知晓了,我之所以会坦诚相告,也是因为你即将失去不必要的记忆。”
对方话音刚落,埃弗摩斯的瞳孔便骤然放大——残影向他释放出了一道直击神魂的力量。
银色的流光散去,他目光呆滞地瘫倒于地,陷入了昏迷。阿涅在刹那间篡改了他的记忆,而他却未对其有丝毫的设防。
那道力量自埃弗摩斯的体内退出后,又停留在他的发辫处,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草环割为数段。
“那些过往,就算早已遗忘,也仍旧在影响着你。”
阿涅的残影冰冷地注视着地上的那具躯体,转而看向了失落之地的所在之处,“埃弗摩斯这封名可真是独特。”
天空神属地,云境。
一股纯粹的绿色神力重新回到了这片寂静之地,引得生灵躁动不安,那棵神树依旧伫立于神宫之上,树冠处萦绕着一道淡淡的光影。
守候在祭祀坑底处的妘昭怀抱着几只鸟蛋,这些都是不久之前从祭祀礼器中诞生的同族。
感受到天空神的传承之力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毕竟那位大人应该还需要羲君的助力。
但她还是选择放下鸟蛋,飞向了生命之树的旁侧,却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赛蒂启诺倚靠着树干,白发也随之披散在衣袍之上,即使双目失明,祂仍准确地朝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妘昭,好久不见。”
妘昭错愕地看着那双无神的灰色眼眸,一股熟悉感倏地涌上心头,“您是那位大人?”
赛蒂启诺不再在意称呼问题,“不错,你也不必紧张,我此番前来,是为了重启通天之责。”
万物之始
祂如今的躯体与性情都和从前大相径庭,面容的轮廓精细得不似此间造物,那过于瓷白的肤色显出几分病态,通体却又奇异地呈现出一种颓靡的美丽,这便是妘昭初见其真身的感受。
赛蒂启诺感受到她怔愣已久,不由温和地出言提醒道:“不打算带我去看看那些新生的羽族个体么?”
“啊,请随我来。”
她刚欲展开双翼,赛蒂启诺的脚下就亮起了传送法阵,二者瞬间便来到了位于地底的祭祀坑之中。
“您好像已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妘昭摘下脸上所覆的青铜金面,毫无芥蒂地朝祂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