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在琴房中最后弹奏了《月光奏鸣曲》,对着正在温书的她轻柔地开口。
“毕业后,我会回我父亲出生的小岛工作。”
她有些茫然,对于这毫无征兆的言辞无法接受。
“今年的生日,没法陪你度过了。”
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开口,就如过去十几年那般。
“不要等我,Mayuu,我不会回来了。”
那是少年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我祝福你,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璀璨生辉。”
——连带着他背弃的崇高誓言,他放弃的梦想与一切,永远璀璨。
很多年后的那个夜晚,他再次想起她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与她万分相像的女孩。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他明知道今生都已没有机会再给对方过一个生日,却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要给她送一份礼物的话,选什么比较好?
——“诚实医生才是他的朋友,他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呀。”
浅井诚实低下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但那是他已经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的“愿望”。
“我……很开心。”
作为宣誓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医生、作为钢琴家麻生圭二的儿子、作为麻生成实……他在生命的最后,已然完满。
唯独作为浅井诚实,作为那个曾经与人定下约定,却最终背弃了一切的“诚实医生”……
他终究抱憾。
但那,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
津木真弓再次醒来时,是在月影岛开往东京的渡轮上。
她头上的冰毛巾被一只手拿走,一个温柔又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烧退了,你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了床边绿川光略带关切与焦急的眼神。
“听工藤君说,你穿着湿外套吹了一夜海风,目暮警官立刻安排航船送你回东京,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
津木真弓撑起身,摇摇头:“谢谢,但是我没事了……烧已经退了。”
“你要……出门?甲板上风大,你……”绿川光想伸手拦住她,她却坚持摇头。
“没事,我就是想……出门吹吹风。”
他拗不过她,找来外套给她披好。
津木真弓披着外套走出船舱,船外日光高照,正是一个艳阳天——就如当初他们来的那时一样。
船已经开得离月影岛十分遥远,连些许的影子都看不清了。
工藤新一看到她起身,走了过来,“身体怎么样?”
津木真弓笑笑:“烧已经退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又想给她披上,津木真弓伸手拦住了他。
“别了别了,别再像之前那样,我身上压了四件外套,热不死都要闷死了。”
工藤新一也想到了上岛前的事情,笑了一声,但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神色略有些低沉下来。
津木真弓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松成学长呢?”
工藤新一努了努嘴,津木真弓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正在甲板上看书的松成柊。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走了过去,“松成学长。”
松成柊从书本里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同从前一般,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色——似乎月影岛上的一切从未发生。
“津木学妹,身体怎么样?”
“恢复了。”津木真弓点点头。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远在甲板另一头的工藤新一,斟酌着开口:“松成学长,工藤君他……”
松成柊翻了一页书,波澜不惊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津木学妹,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不管是作为侦探,还是作为我自己。”他合上手中的书册,“你们追寻‘真相’,我追寻‘正义’,追寻对所有受害者的告藉——这是我的选择。”
他的话几乎没有留下余地,津木真弓一下也没了言语,只能沉默。
松成柊笑笑:“好了,病患就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有得忙啦。”
在渡轮的前方,是已初露轮廓的东京港口。:,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