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点点把药汁滴在了宁沉所有的伤口处,一滴也没浪费。
那些墨黑色的药汁中散着不容忽视的魔息,一接触到宁沉的伤口,便被宁沉经脉内暴躁涌动的魔气一口吞掉,伴随着这个过程的逐渐推移,宁沉的伤口居然真的愈合了一些,起码能够看见白骨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新生的血肉覆盖住了。
村长家里的存货就这么多,全部用完了,也就没了。
村长那个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全程的表情比宁沉还难看,嘴里一直在碎碎念:“你们这些臭小子们就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境界高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种伤口万一感染了,比这还要痛十倍,还极其容易被其他气息侵入。都这样了还不肯配合治疗,怎么想的?”
“……”
宁沉已经没有力气开口骂人了。
他低着头,另一只完好的手按在太阳穴上,手背上青筋爆起,落下的一片阴影遮盖住了大半的神情,只能看见一条紧抿的唇线。
阿朝母亲跟着阿朝去帮手煎药去了,这里只剩谢停云一个人坐在宁沉旁边,对他侧边的伤口看得清清楚楚。
谢停云的眸光在那处可怖的伤口上停顿半晌,神情晦暗不明
在无情鬼裂缝中下坠的全过程,宁沉承受了所有的接触面。
就现在这个伤势而言,宁沉当时估计还是用魔息凝过保护罩来减少摩擦,不然就他们那个下坠度和接触时间,平常血肉都能直接被高温烤焦。
村长简单地用现有的药材处理完宁沉的伤口,这才把桌上用过的纱布收拾掉,叮嘱道:“十二时辰内不要沾水。”
宁沉遮着半张脸,耳边都是嗡嗡的,压根听不清老头说什么。等他缓过那一阵剧痛之后,冷汗都从鬓侧流了下来。
村长收拾完一个不听话的伤患之后,开始处理谢停云的伤势。
谢停云左胸前的旧伤最为严重,然而不久之前他伤口处残留的魔息已经被彻底清除,此刻伤势只待慢慢恢复愈合就行,其余的只是一些灵力损耗过度的后遗症罢了。
谢停云自忖自己的伤势如今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既然守住了经脉没有被魔息侵入,那就基本相当于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是恢复和时间的问题。
他见村长拿起新的一卷纱布放在他面前,又开始捣起谢停云的药,转头看了看宁沉的惨样,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村长,我可以不用外用的药吗?我只有一处伤口,很小,而且里面的魔息已经全部清除了,剩下的基本没有威胁。”
还没等谢停云开口,就见低着脸的宁沉像是被什么关键字触了一样,€€地一下抬起了头,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咬着牙冷笑道:“不行,你也得用。”
谢停云:“……”
他有些难以置信,“你……”
村长还没说话呢,宁沉第一个反对:“不行,不可以,你不能逃过一劫。”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宁沉自己上个药就跟渡劫一样,疼得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让谢停云体会一下?
他淋了雨,谢停云就别想打伞!
宁沉道:“他伤势严重,灵力严重枯竭的情况下被魔息侵入很长一段时间,指不定因为魔息留下什么后遗症,你看他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像是没事的人吗?你可不能放过……不是,不能不治他。”
谢停云:“…………”
向来克己复礼的人族圣子被仙门师长保护得太好了,真没见过这样的人间险恶,震惊失语了半晌,这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天骁你……不是,那魔息是谁的你不知道吗?!”
宁沉铁石心肠油盐不进:“上药,快点。”
谢停云:“……”
村长还在捣药,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大概是没听清谢停云一开始说了什么,见这俩终于住嘴了,村长于是一边用力捣药一边大声道:“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宁沉誓死要为自己还未同甘但即将要同苦的宿敌打冲锋,一拍手就要站起身来,被谢停云死死按住了:“您、您可以再看一下我的伤势,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这外敷的药可否不用……”
这回村长终于听清了。
谢停云还没说完,就看见村长愣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捣药的动作,高高扬起了一只手,就对准了谢停云的后心,似乎谢停云若是硬着头皮敢说完他就要一巴掌呼下去一样。
谢停云立刻坐了回去,乖巧道:“好的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