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去瓷片上的血渍,对着灯光细细地打量,灯光投射在刚取出来的头骨上,比玉石还要漂亮和晶莹,因开凿而不慎留下的痕迹,则细细麻麻地蜿蜒爬上了瓷片,她又觉得可惜又觉得珍贵。
毕竟也不是每次取货都能见到这么漂亮的纹路的。这种遗憾的美更让她回味无穷,爱不释手。
这两块漂亮的瓷片被她摆在橱柜最明显最耀眼的地方。每天只要她一醒来,第一时间就会去看看自己的艺术品。
维克多利亚的父母的死亡惊动了全城的大人物,最先上门的就是那些跟维克多利亚的时尚女王母亲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该怎么查清楚时尚女王的死因,也不是要商讨该如何给时尚女王办葬礼,而是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探讨,时尚女王一死,他们再也不能引领新的时尚潮流了。
那这样他们还能靠什么赚钱呢?时尚女王的强的眼光和引导力又不是谁都有的。
有些商人甚至拿出了跟维克多利亚母亲签订的契约,要求维克多利亚按照契约给他们相应的赔偿。
维克多利亚只是坐在主位上,手里一直摩挲着白亮亮的刀刃,看到商人们拍在桌子上的契约,始终一言不的她才用眼神示意仆人上前把那几张纸拿给她看。
商人们一边焦躁不安,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他们非常想看看这个小女孩是如何被上面惊人的数字吓得嚎啕大哭,最后不得不按照上面的约定把钱全部退回来。毕竟就这么大点个小孩,她又能看得懂什么合同呢?
维克多利亚确实看不懂,她也不需要看懂。她只是瞥了一眼放在她面前的那几张纸,然后哐当一声用尖刀将那些纸狠狠地钉在桌子。上。
商人们被这一举动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仆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他们都生怕下一个被开脑壳的就是自己。
只是被不知道为什么,维克多利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屋里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倒是维克多利亚越笑越开心,从凳子里面跳下来,一把扯下了身后的厚重的红丝绒帷幔,身后缓缓展现出灿烂的金光,观看者也随着帷幔的落下下意识地挡住刺眼的金光,直到适应眼前的光线,他们才敢正视这光线的来源。
只是看一眼,瞬间就被帷幔后的东西给夺走了他们全部的视线。
那帷幔背后不是别的,正是两个人,具体说,是两个被金片缝满了全身皮肤的尸体。
等他们看清楚脸,所有人齐齐被吓得头皮麻,瞳孔放大身体冷,甚至连呼吸都因为眼前的震撼而忘记了。
那正是维克多利亚的父母。
只是,是维克多利亚父母的尸体。两个本应该躺在教堂棺材里的尸体此刻却这样诡异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准确地说,是冲到他们面前。因为这两个“人”被摆成了争执、愤怒的神情和指责怒吼的姿势,似乎下一秒就要把现场的东西都通通打砸一通。
这两个愤怒的“人”脸上被涂满了金粉,与全身上下的各式各样的金钻金片金条相互衬托,在整个阴森沉寂又空旷的城堡里显得格外地醒目和荒诞又夺目。
金灿灿的光影浮动在每个人放大的瞳孔里,维克多利亚敏锐又清晰地捕捉到他们的恐惧、压抑的兴奋、贪婪以及隐藏在强装镇定背后的蠢蠢欲动。
维克多利亚很满意现在的结果,“这就是新的潮流,我们城市里将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辉煌的展览。”
她是如此的信心满满,事实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由她联合推出的展览一炮而红,当漫天的金箔飞舞在空中,她则穿着由她那些漂亮的瓷片制成的裙子,画着诡异又夸张的金色妆容款款走向了舞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所吸引,所有人的呼吸都因为她所停滞,所有人的心脏都因为她加跳动。
她回到家里,小心又爱护地把身上的那些瓷片小心翼翼地取下,重新擦拭过后再摆回到原处。她搜集的瓷片越来越多了,她沉浸在这种搜集到珍品的幸福感中,但很快新的空虚感和无聊不满足感又重新涌出来。她对着满柜子的瓷片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她已经对现在的瓷片不满意了,她需要更新更漂亮更完美的瓷片。
那个年轻的公爵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她的房间和世界的。
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结结巴巴地说明了来意,说自己曾经在年少时期与维克多利亚见过一面,并询问维克多利亚是否还记得自己。
维克多利亚完全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物,也对对方喋喋不休地叙述那些童年往事毫不在意,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和微笑得表情,并时不时地表现出对公爵的话题感兴趣的样子。
在灯光下维克多利亚突然现,这个公爵的身上闪烁着漂亮瓷片的光。于是她也来兴趣了,专心致志地去欣赏那片一闪一闪跳动浮光的瓷片,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沉迷,那瓷片的闪光深深地抓住了她的一颗心,她沉迷在这瓷片的完美中无法自拔。
公爵见她对自己感兴趣,也渐渐放开不再拘谨,说话的语不自觉地加快,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投机,说到一些非常激动的话题,还会手舞足蹈地跟对方描述。维克多利亚则是频频微笑点头,不时附和句表下自己与对方差不多的意见。实则她则再想自己该怎么才能获得新的收藏品。
于是直到深夜,在家里的仆人来催促第四次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公爵恋恋不舍地站起了身。在最后离开维克多利亚家门的那一刻,已经登上马车的公爵又突然跑下来,在仆人们关门之前生硬又迅地从门缝里挤进来,然后大气都不敢喘地一下子哐哐地跑上了楼,不顾女佣们的反对,拽开了维克多利亚的房间门,还来不及平息剧烈起伏的胸膛,就对着已经换上睡袍的维克多利亚一股脑地说出了邀约的话。
“维克多利亚小姐,我想请您明天去公爵府坐一会!”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失礼,慌忙为自己的冒失道歉解释,一通解释完也不等维克多利亚开口,就又匆匆关上门慌忙往外走。
只留下维克多利亚一家的仆人面面相觑,最后又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