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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玉求瑕一把就将他拉到旁边坐下,他的上半身被玉求瑕揽进怀里。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起哄,玉求瑕三言两语打了,让他们继续玩。

然后方思弄就感觉耳朵和脸颊被玉求瑕揽着他的那只手捏了捏,接着听到近在咫尺一声笑:“好烫。”

方思弄强压住想要躲开的冲动,他还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叫我过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玉求瑕瞪了他一眼,“我已经多久没见到你啦。”

两周了。方思弄心说,本来至少每个周末能见一面的,但上周末方思弄被导师指派了急活,实在是没有抽出空来。

玉求瑕被光照亮的那只眼睛像一口迷幻潋滟的井,要把人吸进去。

太近了,方思弄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狂欢依然在进行。

时不时有人端着杯子走到面前来找玉求瑕说话,偶尔也会找他,但音乐声太大了,他几乎听不清。玉求瑕倒是来者不拒,一杯杯喝酒,而他却一直被玉求瑕揽在怀里,只喝了两杯,就被玉求瑕拦下。

可能正是因为过分清醒,他在这样的场景中就更显得格格不入,那些人先开头还在舞池和屏幕前的空地上跳舞,后来跳着跳着就跳到了桌子上,而另一桌似乎玩起了什么喝酒游戏,也有人过来问他们玩不玩,玉求瑕拒绝了,方思弄当然也不用去。没玩一会儿那桌就有人哭起来,桌子和酒杯是光源,那人的脸被光芒映得惨白,眼泪也像珠串一样显眼,他越哭越凶,周围好些人在安慰他,也有一些事不关己的,甚至还有不屑一顾、表情不耐烦的。

方思弄承认自己有点被吓到了,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展览自己的痛苦、这么放纵,他下意识地更靠近玉求瑕,玉求瑕很自然地盖住了他的一只耳朵,把他的脸按进自己的颈窝,然后用下巴抵住他的额头。

于是,他的视线便被挤压到了玉求瑕的掌根、下巴和锁骨之间,这个群魔乱舞的世界便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屏障,离他远去了。

很奇妙的,在这一段时间居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们两个就像遁入了一片虚空,站在另一个世界观看着这一切。

方思弄见过玉求瑕在那些衣香鬓影的所谓“上流宴会”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他看得出来玉求瑕并不是真的开心。描绘上流社会的压抑与异化的作品自古都有,他以为自己能理解玉求瑕的大部分烦恼,也以为这些更贴近“自由”的人会是玉求瑕真正的朋友,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

玉求瑕坐在这片群魔乱舞的男女间,喝下所有人递来的酒,冲所有人展露笑颜,然而在无人注意的时刻,他的面容又是怎样离奇的平静、遥远、无动于衷,像一尊玉石做的观音像,华光流转却岿然不动,与世间悲欢皆不相通。

派对结束时,玉求瑕还是喝醉了。

他挂在方思弄身上小声地哼歌,那伙人里看似和玉求瑕关系最好的一个送走了其他人,返回来问方思弄需不需要帮忙。

方思弄知道他,叫赵京云,戏剧学院的,跟玉求瑕同届,是个刚崭露头角的演员,但凭他的长相身家,方思弄知道他迟早要火。

方思弄下意识就拒绝了他的帮助。

赵京云还是不放心地看向玉求瑕,伸出一只手扶住了玉求瑕的胳膊,玉求瑕的眼睛半垂着,眯成一条细长的缝,斜睨了赵京云一眼,然后就把他手甩开,挂回了方思弄脖子上,还说道:“快滚蛋啦。”

赵京云其实也喝了不少,迷迷糊糊跟方思弄交代了两句,又捶了玉求瑕一下,上车走了。

方思弄楼着玉求瑕,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玉求瑕正挂在他身上小声哼唧、胡言乱语,问他要回哪里去他说一镜到底一镜到底。

方思弄只能掏出手机查酒店,一边查却一边犹豫,可以去酒店,他前天刚结了一笔工资,什么酒店也住得起,可他犹豫的点在于今天之前,他和玉求瑕其实也就牵过一次手,明天玉求瑕醒来现和他在酒店里,会不会生气?

正在纠结间,玉求瑕的手机响了。

玉求瑕在喝醉之前就把手机塞他手里让他保管,现在手机就在他兜里,他掏出来一看,来电人显示“玉茵茵”。

玉求瑕的家世早已不是秘密,在追玉求瑕的两年里他自然早已打探清楚,他知道玉茵茵是玉求瑕的亲生妹妹。

他盯着闪烁的通话键看了数秒,接了。

接通的一瞬间那头就传来一声极其冷淡的:“你在哪儿?”

方思弄道:“抱歉,我不是玉求瑕……他喝醉了……我现在……”

他本意是想问玉求瑕的家在哪里,他给人送回去,玉茵茵却直接“啧”的一声打断他道:“给我地址,我派人来接。”

方思弄还想说什么,玉求瑕却忽然开始闹,他怕人摔着,匆忙挂断了电话,两只手把玉求瑕抱住。

玉求瑕很瘦,力气却大,方思弄居然一下子没稳住,两个人一起栽倒在花坛里。

方思弄只能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玉求瑕的指纹解开手机送了地址,然后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花坛边上等。

玉求瑕毛茸茸的脑袋塞在他的脖子里,痒痒的,还在不停乱动,方思弄有点受不了,侧过头看着,正想调整一下姿势,玉求瑕却忽然坐直了,整个上半身像一把笔直的剑,然后说道:“还是想死。”

那一瞬间方思弄只觉得心脏都停跳了。

他愣愣注视着玉求瑕的侧脸,感觉到一阵大风刮过肺腑,刮出一片空洞。

路灯的强光照射在玉求瑕身上,仿佛在他的上、睫上、肩上、膝上都落下了一层初雪,这让他更像一尊玉雕,浑身散着一种肃穆而庞大的气息,如同……如同死亡。

方思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疼痛。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抚掉玉求瑕睫毛上的“雪”。

“思弄……是‘雪’的意思吗?”下一刻,那尊雕像动了,那股庞大的庄严感瞬间离开,玉求瑕转脸朝他笑,好明艳,好让人心动,他问他,“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小雪吗?”

方思弄愣住了,好几秒后才明白过来这段话的意思。

他名字里的“思弄”的确来自于“sno”,是他那对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起的,如同方佩儿的名字也来自于“pear1”,珍珠。

虽然是寄托了父母的美好期望,实话说却都有点土,好在“思弄”这两个字还误打误撞的不错,放在这个圈子里也不突兀。

他低下头,心头升起一股带着热意的羞赧,低声道:“只有你可以。”

“太好啦!”玉求瑕又抱住他,把脸塞进他的脖子里,一叠声地喊:“小雪,小雪。”

方思弄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棉花糖,软得一塌糊涂,又轻得像空气,他伸手揽住玉求瑕的肩膀,鼓起勇气,微微侧头,亲了一下玉求瑕的头顶,闻到了他头里的香气。

这时,玉求瑕说:“你好香。”

方思弄一愣,疑心自己是太过得意忘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片刻后才意识到刚刚那真的是玉求瑕的声音,他晕晕乎乎地回:“我不香,你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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