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穗没说的是,她之所以愿意帮一帮郝浩。
是因为郝浩的经历和某些特质,触动了林穗内心柔软的地方。
那天吃饭的时候,林穗就注意到了郝浩的手。
郝浩都几年不当兵了,可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还有食指两侧都有厚厚的老茧。
这是长期使用枪械留下的印记。
经久不消,足以说明他在部队的时候,有多么的努力拼命。
这样一个优秀的军人,却因为几年前去到南方抗击米国时,左手受了伤而离开部队,无奈转业。
但即使转业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响应国家的号召,投身到三线建设中去,努力想办法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
从他分析洗衣粉的问题就能看出,郝浩是真的思考了很多,费了很多心力,但就是不得其法。
林穗不是冷血的人,她也会因为这样一个有着满腔热血又努力的人,而生出一些感动。
当然,林穗也的确没想到,郝浩为人不仅十分固执还听不得批评。
林穗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圣母。
自然只有郝浩拿出诚意和改变,才有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庄启平笑着收回视线,又看向林穗,“这么说,这个郝浩就是被逼到绝境的那个?”
林穗笑了笑,没说话。
郝浩的确被逼到绝境了。
他回到厂子里,连夜写了报告,第二天就将报告放到了厂长桌子上,申请技术提升。
曲厂长是个五十岁,就已经白苍苍的中年男人。
曲厂长默默地翻完报告,捏了捏眉心,疲惫地说道,“小郝啊,你到底咋想的啊?”
“厂里都这样了,怎么可能申请得了什么费用,去做什么技术提升啊。”
郝浩正色道,“正是因为厂里连年亏损,才要做技术提升。”
郝浩不等曲厂长说话,就把自己在外面的遭遇和见识都说了一遍。
曲厂长听完却很是沉默,他还是有些犹豫。
没有见过更好的产品,他根本想象不到,使用感受和质量更好的洗衣粉是什么样子。
技术提升一定是扭亏为盈的必要条件吗?就算他这样认同,厂委会会认同吗?
费用花了,要是没有成功,这个责任谁能承担?
曲厂长脑海里反复思考这些问题。
郝浩坚决地说道,“厂长,不破不立啊。难道现在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曲厂长,“……”
更好的法子那是的确没有。
曲厂长看着郝浩坚定刚毅的面孔,叹了口气,“那你写报告到厂委会吧。”
郝浩坚定的面孔,在厂委会一群中年地中海男人的口水攻势下,不仅没有被滋润反而差点裂开。
晚上坐在阳台上抽着烟,郝浩望着漆黑一片黯淡无光的夜空,终究忍不住,从眼角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他,支持一下他?
郝浩媳妇晾完衣服,端着盆子从一旁经过的时,看见郝浩这幅忧伤寂寥的样子。
一记白眼球丢了过去,“哟,这是又惦记方爱国呢?”
郝浩没听清,赶紧用粗大的手掌擦了擦眼角,转头看他媳妇,“额,嗯?你说什么?”
他媳妇却没再理他,“啪”的一声甩了帘子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