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流雲殿內只剩下燈火泛著些許柔光,照暖了天子那雙菸灰色的眼瞳。
應長川坐於燈下,習慣性地將批閱好的奏章隨手放至一旁。
他手指不由一頓,末了竟然直接承認道:「對。」
……他果然是在故意逗我玩!
世界上怎麼會有應長川這樣無聊的人?
江玉珣瞬間有些無語。
應長川既已經准了自己的假,那便沒有必要再在這裡杵著了。
氣頭上的江玉珣默默地朝應長川行了個禮,接著便打算帶文書離開流雲殿。
誰知下一秒,天子的聲音便從江玉珣的背後傳了過來。
應長川不知何時放下奏章,同時緩聲問道:「愛卿可是不悅了?」
……他居然好意思問!
江玉珣腳步不由一頓,別無選擇的他只能破罐破摔道:「……確是如此。」
氣雖氣,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想想值房裡的七百兩白銀,似乎也不是不能忍。
流雲殿上,天子終是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終於搞清楚方才發生了什麼的桑公公差一點便嚇得厥了過去。
陛下究竟什麼時候有了如此閒情逸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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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天還沒亮時,江玉珣便騎馬帶著幾名玄印監離開了仙遊宮。
他並沒有著急回家,而是先按照童海霖給的地址,找到了怡河畔的一座民居。
這裡距離昭都不遠,位於怡河下游地區,正好是受災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一眼望去,周圍的農舍田宅被洪水毀了個一乾二淨,此時正在官兵協助下重修,唯剩一座小院安安穩穩地矗立在河邊。
結構如此牢固的院舍,恐怕只有童海霖說的人能造得出來。
「……就是這裡了,我先進去看看,勞煩你們在外面等候片刻。」江玉珣翻身下馬,將它拴在了一旁的柳樹上。
他來的時候已經提前告知玄印監,自己要去見一見童海霖的「老師」,因此眾人也並不意外。
玄印監對視一眼,紛紛隨江玉珣一道下馬:「是,江大人。」
這間院舍不大容不下幾個人。
除了顧野九外,其餘人均守在了院外。
「篤篤篤。」
江玉珣敲了沒兩下,門便緩緩被人從裡面打了開來。
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身材清瘦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對面。
來人穿著一件被漿洗得發白的長衫,衣袖上還打著幾個同色的補丁。
「……你是?」潰堤的事情過後,怡河兩岸百姓均已認得了江玉珣,對方先蹙眉停頓幾秒,接著忽然抬手晃了幾下道,「江,江玉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