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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頁(第1页)

她想起了白日裡謝同說過的話。

重來這一世,在進入建康之前原本一切都順理成章按部就班,可惜恢復記憶之後,前世今生,卻纏在了一塊兒,尤其那段痛苦的回憶,更是腦海里結的痂,不敢輕易觸碰。在遇到謝泓之後,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忘了那些,所以也從不去想。而謝同今日,卻是一語道破天機,恍然大悟。

約莫三年以前,巫家已經破敗得不成模樣,她阿父在外欠了不少人的債。其中一個當地的財主,後來也是家逢巨變,落草為寇。

他後來屢屢派人上門逼債,父親已經無法可想,家裡的東西零零碎碎地一湊,也遠遠不夠。

後來那個土匪頭子看中了年僅十三歲的巫蘅,非逼著巫蘅的父親賣女抵債。

年幼的巫蘅哭著在父親的房門外跪求了一天一夜,最後父親還是狠了狠心,將她塞上了那個匪人的花轎。

花轎一路出潁川,巫蘅暈乎乎地醒來,也不知怎麼起了一絲孤勇,趁著他們耽擱進食時,藉故小解,奪了一匹馬往外沖了出去。

那群人也是沒想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巫蘅還有這本事,但反應過來時,已是悔之已晚。

巫蘅不會騎馬,從發間取下一支鳳頭釵,猛力扎在馬臀上,那時候她唯一的念頭便是逃,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到那群人手裡。

馬騎行了不知道多久,巫蘅精疲力竭地栽落下來,不知人事。

滴水成冰的寒冬,她被凍醒了,四下也沒有人,天下著雨水,刺骨的冷意直鑽入骨子裡。她瑟瑟地抱著自己縮起來,躲入一個無人的草垛之中。

她一直以為這是噩夢的輪迴,可今日才知,這也是緣分伊始。

「郎君,下雨了。」

謝泓撐著一把傘走在蒙蒙微霏的煙雨里,八角亭隱約如幻。唇角輕輕上挑著,那張臉還滿是少年人的稚氣,雖遊歷天下但不沾風塵,不食煙火,宛如白衣墮世的謫仙。

身後的僕從正要跟上,卻被他揮退,「今日,誰也不要跟過來。」

這個郎君素來喜歡賞雨,謝同等人無奈地等在八角亭里,目視著他離去。

謝泓走到溪邊,不遠半里地外有一戶農家,臨溪扎了一個草垛,真正令他有興致的卻還是草垛外伏著的一匹懨懨的棗紅馬,他撐著傘走了過去。在他眼中,天下美景,無處不可賞,這匹瘦馬也是一景。

忽然之間,草垛里傳來一個細細的呻。吟聲。

雨水打在竹傘上,啪嗒濺落十六角的水花,他清濛的眼蔓上淡淡霏霧。

他靠著草垛尋了過去,裡面縮著一個人,那空間極為逼仄,她應是瘦瘦小小的,近些時,還有幽幽的一縷浸濕了雨水寒露的蘭香。

除了幾綹露在外邊的青絲,完全不可知道那後面躲著一個人。

他走了過去,腳踩在乾脆的稻草上,發出清脆的折響。裡頭的少女驚恐地縮起來,嗚嗚咽咽地咬著唇,不肯發出一丁點聲響。

謝泓半蹲下來,她身上的蘭香太清冽好聞,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吸引,「你是何人?」

巫蘅自然不肯答話。

他也不惱,笑聲疏朗清越,「不敢出來?你是在躲著誰麼。」

這卻不像一句問句,「你不想說也罷。」

他走了回去,在八角亭上時,謝同發覺他在那草垛邊待了一刻,露水濕了兩鬢,本想勸謝泓就近在外頭紮營,可是他對這個卻不大關心,只問道:「身上可還有乾糧與酒?」

謝同知道事已不可逆,嘆息地替他取了來。

謝泓折身走入雨里,交代道:「夜裡可在亭中生火,今日獵到的野味烤些來。還有那邊的馬匹,它身上有些傷,找個懂醫的大夫來。」

他撐著傘,一手攜了食物和酒水走到草垛邊,這裡有一個打好的草洞,要遮蔽他一個人還是足夠,謝泓生就一副悲憫的性子,出手相助這些事實在做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約莫只在於,他對她身上的味道真是近乎痴迷。

「餓了麼?」

才問出這句話,裡頭忽而傳來一陣肚腹的空餉。

謝泓忍著笑,將食物從那個不算大的洞口遞了過去,他守了有一會兒,才感覺到一隻柔軟的小手,猶疑地將食物和酒取了過去。在一陣狼吞虎咽的咀嚼聲之中,他聽到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兩個字,雨聲里卻聽得不甚分明。

「天冷,喝口酒暖胃也許能暖些。」

裡頭的人應當是聽信了他的話,跟著是咕噥的水聲,再跟著,她被辛辣的酒水嗆住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某呆:謝泓從小就心地善良,這麼多年阿貓阿狗什麼的救的也有百八十了,但是這一次栽了!阿蘅,你到底拿什麼騙了小正太謝十二的心?!

巫蘅:憋說話,我當年也是一個小蘿莉。誰知道他哪根筋不對!

謝泓:……

(⊙o⊙)本來打算一章了結過去的事,但還是拖拖拉拉到下章了,我的鍋……

☆、黑心謝泓

她的反應質樸而實誠,謝泓忍不住想笑。

「你說句話給我聽聽?」他調戲她。

那時候的謝泓還是個風流子,遇到美人總忍不住出言戲弄幾句。他雖然見不到巫蘅,但她身上的蘭花體香卻煞是好聞,他下意識就覺得這是個小美人。

但是裡頭沒有人答話,只聽到壓得極低的仿佛怕他聽見的咀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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