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原本还只是在犹豫摇摆着而已。直到在去往鲁朗宁宅邸的路上,和那个被汽车所撞的与她相似的陌生女人的偶遇一幕,令他忽然间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就是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对她其实已经完全放不开了。
她成了那个无形中能够影响他一喜一怒、牵着他情绪变动的人。
这令他感到匪夷所思、懊恼,但也瞬间就令他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征服她。这个给自己带来了羞辱,又令他已经放不下了的女人。
所以他现在自然不会和她离婚了。而且,他对父母说的以后不会再提离婚,也是实情。
在他收回那张离婚书的同时,他就已经想好了。
等以后,他彻底征服了这个女人,即便那时候,他对她不再有了现在的兴趣,他也不打算和她离婚。
晾着,就是了。
一想到用这种方式把这个现在简直比他还要骄傲上几分的女人的爪牙一根根地拔掉,让她驯服,最后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他身体里的肾上腺部位就莫名地感到快感,隐隐如同当年空一师刚刚成立不久,在海空之上,为了和滋事侵入的日本飞机争夺制空航线,他驾机朝敌机全笔直迎面飞去,直到两机相距不过数百米距离之时,终于逼得对方硬生生地改变航向,最后他擦着对方机翼从侧旁呼啸掠过时的那种极度兴奋之感。
……
但是顾长钧的这种心情渐渐地无法继续保持下去了。
诚然,怀柔似乎确实起了作用。她也答应过会考虑搬回家去。但她的这个考虑,一拖,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顾长钧的家里,有四个姐妹,还有一位母亲。顾长钧多少也是知道女人有时候做一个决定是会有多磨蹭的。她可以前一分钟这样想,后一分钟就改变主意,再过一分钟,又是另一个想法。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足够的耐性去等着她的回复。
但是他现自己居然还是沉不住气了。
她出院,休息了几天后,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常生活内容,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在考虑搬回顾家的迹象。
更叫顾长钧沉不住气的,还是现在因为有了正当理由而隔三差五在她边上出现的薛梓安。
顺便说一声,林良宁其实确实是听他话而行事的,她那天晚上的对他的指责其实没有错。
他之前不但帮林的母亲治病,而且过后,见他家贫还资助了一笔钱。
林良宁对他极其感激。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用钱所不能买到的东西了。包括忠诚。
顾长钧原本对薛梓安这个人并不抱什么成见。两人也井水不犯河水。完全是两条道上的人。
而且根据林良宁的说法,也看不出她对薛梓安有什么异常。即便有时候工作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也定会一并叫上他的。
毫无可指摘的地方。
顾长钧只是非常不喜欢她和薛梓安之间的相处方式。
很明显,比起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样子,她似乎与这个人更加的合拍。
……
顾长钧渐渐失去了耐性,唯恐时间拖久了,她又转回了先前要坚持和自己分居的念头。
而这是他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他开始考虑适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提醒一下她。这天,从军部出来时,大门外遇到一个在等自己的人。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文生,是某大报的一位副主编,在报业里颇有名气,交友广泛,平日消息非常的灵通。此前顾长钧在处理萧梦鸿被八卦报纸报道那件事而认识的,算是为顾长钧做事的。
他过来,是给顾长钧带来一个消息。
有人知道了他与太太分居的事情,找到一家行量还不错的报纸,要求主编刊载一篇不具名但影射顾长钧无德以致于逼离夫人的文章,文章内容对顾长钧极尽指责,而对夫人则是抱着极其同情的态度。
两位都是北平有名的人物。尤其顾长钧的夫人,因京华大学建筑师的身份更是为人所知。
可以想象,这种文章刊载出来后,反响会是如何。
……
时下言论审核极其松泛,几乎可算自由,大部分情况下,任何人都能随意抨击当局,故全国报业异常达。只要出钱,谁都可以办报纸。报纸的态度,自然也代表了出资方的立场。
找过去要文的人对那位报纸主编很有言的权力,出价也非常诱人,并且保证事后绝对会保护该主编免受顾家报复。所以那位主编虽然有些顾虑,但也不是没有意动,极有可能会刊载出来。
毕竟,这是一篇不指名的影射报道而已。够不上实名的诽谤。何况时下,诸多报纸也不是没刊载过与名人私生活有关的各种文章与报道,也没见哪家报纸真惹上什么麻烦。
“顾先生,”这位戴着眼镜的报纸副主编最后说道,“我是认得您太太的。实不相瞒,有一回我去拜访一位住三井巷的朋友时,仿似见到一位与您夫人很是肖似的太太就独居在那里。所以我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来知照您,就是想提醒您,您最好想个法子尽快应对,免得文章真刊载了出来不好。”
顾长钧仿佛沉吟片刻后,彬彬地道:“文先生,感谢你及时知照,我有数了。”
文生忙道:“顾先生不必客气,我也是恰好知道了这消息,这才想着来通知您一声的。既然您知道了,那么我也放心。”
顾长钧点头,目送文生转身离去的背影,眉头渐渐地舒展了起来。
……
叶舜郅站在镜前,凑过去端详自己额前所留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