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很厉害。”就在风声里,塞拉斯轻声说着,“世上一等一厉害的兰斯,是我的人类。”
我的。
一个特殊,独占的词语。
它不那么光明,充斥着极端负面的情绪。因为占有,所以排他。
我的。
塞拉斯拂过兰斯的头。
我的。
他低头亲吻兰斯的额角。
我的。
咆哮的风声里,他们掠过空旷的教区,视主教堂的禁锢法阵于无物,毫无停留地击开了沉重肃穆的大门。
本该坚不可摧的大门在光辉里消融。
兰斯越过光暗的交界处,清晰地看到了教堂内的惨状。
这是远比外界还要丑陋怪异的画面,所有事物都生了异变,不论是长出了眼睛的木椅,还是挣扎出了瘤状物的墙壁……伴随着洞开的大门,是汹涌而出的黑泥,它们齐齐被挡在一道月光锻造的墙壁后。
然而这些都远比不上那座雕像。
本该肃穆圣洁的雕像挂满了人脸,那每一张脸都像是泡了的面皮,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它们遍布整座雕像,几乎将其吞噬,然而,然而,它们又仿佛还活着,嘴巴张开的时候,是高高低低的呻|吟。
呜咽的,哭叫的,大笑的。
宛若噩梦。
兰斯轻声说:“这是污染?”
在这之前,兰斯没有真正见识过神明堕落会是怎样的画面。
“是的。”塞拉斯跟着看向那座雕像,穹顶上散落下来的些许光亮笼罩着教堂内最后的一处,“看起来,还挺别致。”
兰斯抿紧了嘴:“你要是变得这么奇怪……”
真奇怪,哪怕兰斯已经清楚容器不代表着,然而无意识间,他在话语里又总会将两者混淆。
唯独在这一点上,塞拉斯从没有纠正过他。
他只是说:“能这么丑的,也是罕见。”
兰斯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月牙,他的声音没有任何颤抖,只是听起来有些好奇:“如果我们死了,会去哪里?”
“回归。”
这一次,兰斯的嘴唇终于颤抖了两下,喃喃地说:“那我还是再坚持坚持。”
“有那么糟糕吗?”
伴随着塞拉斯的轻笑声,连绵不绝的雨幕里,亮起了一轮月亮。漂亮的月牙高悬在天上,以一种非凡的度填充着,不过两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变得圆满。
硕大,惨白,冷漠的月亮。
像是一只眼睛。
遥远之外,正在和灾变之主教士纠缠的红蔷薇小队、或者说,在此地的人只要抬起头,都能看到那轮怪异的月亮。
满头大汗的达里尔在看到那轮月亮时,就浑身麻,有种无名的恐惧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能听到茉莉害怕、悄悄的声音:“月亮,怎么是这样?”
月亮,怎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