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无名王府内,满目白绫飘扬,檀香缭绕,碎金阳光穿过松柏叶缝在湿漉漉的墨砖上投下驳驳斑影。
白、金两色相映的灵堂正中摆着三座厚重的檀木棺椁,巍峨庭柱上从顶垂下道道挽联,书墨苍劲淋漓,僧侣在一旁静立,木鱼诵经声悠扬。
来人络绎不绝,唯独不见苦主陆潇年。
一直到午后,花朝绕着王府上下找了好几圈也没能见到陆潇年的影子,他来到密室入口,把守的侍卫拦住他并告诉他陆将军也没在下面。
最后花朝带着疑惑来到后院的马厩,果然,追疾也不见了。
他随手牵了一匹马也出了王府侧门。
花朝一路疾奔直出了西城门,又朝南骑了许久,果然在城郊外的一片荒废的马场上看到了一个正在策马身影。
这里曾是陆家军以前的校场,他们自幼就一起在这里打马球、赛马、骑射。可现在被封了短短半年,这里就已蔓草荒烟满目凄凉了。
花朝在校场围栏外勒马驻足,看着夕阳里马背上的那个身影。血橙色的天幕下,一个黑色的剪影疾纵于天地间。上身迎风绷成一张精美的弓,颀长有力的双腿踩在马镫上,纵马扬鞭,掠过冒出嫩草的荒土,身后扬起黄尘。
看得出,追疾和他都已许久没这般放肆疯跑了。
花朝握紧马鞭,低头看了看掌心已经褪去的薄茧,催马提缰越过围栏,一跃冲进了校场。
感觉到身后有人,追疾不用主人催就足下加力,奋蹄飞奔而去。陆潇年转头看到迎风而来的花朝,拍了拍身下的马颈,夸了一声乖。
追疾是他亲手驯出来的马,也最是了解他,而它本身也不喜欢服输,所以追疾从未让他失望过。
两匹马在空旷的天地间尽情追逐,仿佛一时间回到了过去。
当日头落尽,云影无光,温柔的暮色开始笼罩这片原野时,追疾才算跑累了渐渐缓下脚步来。
花朝也多年没有这样纵马了,出了一身的汗。被风一吹觉得浑身舒爽。他驱马与陆潇年并肩,侧头看去,逐渐灰暗的天色里看不出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
花朝喘匀了气,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语气还是那么没大没小理所当然。
他实在也很怀念自己是花朝的日子。
“既是办丧礼,你又不在,这不是空给别人留话柄么?”
明日就得有御史参他。
“你找到这来就为这事?”陆潇年头也不回。
“还有,”花朝咽了咽喉咙,“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龙武卫见到桃月他们?”
自从知道他们都还活着,就每天都想什么时候能见到妹妹桃月。
“他们暂时回不来。”
“为什么?”
“还有没做完的事。”
“什么事?你都已经权势滔天了,连他你都……”花朝一着急说错了话,自觉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权势滔天?”陆潇年嗤笑一声,“都是假的,里面都是他们的人,我现在去除了被架空,就是等着挖坑被埋。”
陆潇年这才看了他一眼,眼里看到的是曾经的花朝,觉得顺眼很多。“脏水很快就该泼过来了。”
“什么意思?”花朝神色急切,感觉越听越听不懂。
跑出一身汗,胸口滞闷的感觉褪去不少,陆潇年回头又看了看花朝,“六皇子祁礼人关在诏狱,眼睛被戳瞎,你可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