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自古便有以医传道的传统,以此为宗旨,自创教伊始,便一直以“以医传道、借医弘道”的传教方式不断展壮大,成为中国举足轻重的教派之一。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其教义理念深深扎根于中华传统文化之中。道教拥有“重人贵
生”的思想,主张修炼成仙,追求长生不老,这与医学通过治病救人,从而保全生命与健康的宗旨相一致。
道教以此种方式传道,可见其教义文化中的医学渊源之深。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道家文化与中医文化一直是同根生长的。从二者的源母体来看,均来自上古原始的巫术文化,而后又都以道家经典《道德经》、中华文化的起源《易经》以及阴阳五行学说为理论基础构建自身的理论体系,可见二者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道医在道书中被称为“道士医师”,是道教中有特定内涵的一个术语,指的是那些专门负责医事事务的人。在《太上灵宝五符序》中便有记载:“三尸常欲人死,故欲攻守,此之谓也。凡道士医师但知按方治身而不知伏尸在人腹中,固人药力,令药不效,皆三虫所为。”这是道书中次提到“道士医师”这个称谓。道教以行医济世作为传教的手段,道士医师便成为了传教的主要力量。这些人传道时,通常不只一种行医方式,因此在民间,对道士医师有着许多不同的叫法——“丹医”、“隐医”、“走方医”、“草泽医”等,这些不同的叫法除了与他们的行医方式有关,还从侧面表明道医身份的复杂性与多重性,而这又与道医入道从医的经历有关。
历史上有名可考的道医的入道经历一般归为四种。他们之中,有些是来自道门世家,自幼便修道习医,晋代的葛洪及其妻鲍姑便属于这一种。有些是崇尚道教学说,并且根据自己的兴趣钻研医术,并将其用于传道济世、扶贫救弱,例如茅山的三茅真君。有些则是避世修身而从医,这些人后来大多成为了德高望重且医术高的道士。虽然他们立志于在乡野间修炼传道,但是由于富于盛名而常常受到社会上层的关注,因此,以此种方式入道的声名显赫之人最多。例如东汉五斗米教的创教者张道陵,南朝梁着名的道教学者、医药学家陶弘景,还有孙思邈、刘完素等在道教史上鼎鼎大名的道医。
在这批人中,不仅有直接接触统治阶级与上流阶层的,也有立足于民间、流芳于百姓中的,他们极大地扩展了道教与道医的影响范围,有效地宣传了道教的宗教理念,同时还提高了道教与道医的社会地位。还有一种是久病不愈而入道习医的,《神仙传》中的方士于吉便属于此种类型。除以上四种之外,道医中还有一大部分未为历史所记载,这些人常常游走于民间小巷,或出没于名山大川,悬壶济世,为道教的传道打下了深厚的民众基础,为道教的展作出了无私的贡献。
古时,道书中的道医是那些专门从事医事、借医事传道的道士。而近代以来,道医所指的范围有所扩大,道医一词成为了道家医学或者道教医学的一种称谓,被认为是中华传统医学中的一个重大流派。
关于道教医学的解释,在不同的着作中有不同的记载。
《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卷》记载说,“道教医学是道教为追求长生成仙,继承和汲取中国中医学的成果,在内修外养的过程中积累的医药学知识和技术。它包括服食、外丹、内丹导引以及带有巫医色彩的仙丹灵药和符咒等,与中国的中医学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其医学和药物学的精华为中国医学的组成部分。”
《中华道教大辞典》“道教医学”条目的解释是,“道教医药学是在道教文化中展起来的医药学。且道教医学不仅促进了道教的传播与展,而且这种医术与医道本身也含有道教修炼的特征,所以说,道教医学不仅仅是社会医学,也可以说是一门宗教医学。”
另外,日本学者吉元昭治在其所着的《道教与不老长寿医学》中称,“所谓的道教医学,可以说就是以道教为侧面的中国医学。这些被看做是道教经典中的主要内容。不过现在,就像道教淹灭在民间信仰(民俗宗教)之中那样,道教医学可以在民间医疗或民间信仰中的信仰疗法中见到其踪迹。”从这些对道教医学的解释中可以看出,道教医学与中医、与民间传统文化有着深层次的关联。道教与中国医学是相互影响、相互扎根的关系。或许,所谓的医道同源可以对道教医学作一个合理的阐释。
道与医的滥觞都来自于原始社会的“巫”。远古时期,人们无法理解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也无法理解梦境这种意识活动,于是便产生了万物有灵和灵魂神祗的观念,也就有了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神灵崇拜等一系列原始宗教信仰和祭祀活动。于是,作为人与神灵交流的中介,“巫”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巫术也随之出现。远古时期的社会中,巫术文化渗透在其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人们以巫术来指引生活。无论是人类的降生和死亡,或是疾病的治疗等,都离不开巫术。
公元前16至11世纪的殷商时期最盛鬼神,生活中凡有重大事件,必须要进行占卜、祭祀,而这些活动都由巫祝来主持。《周易·观卦彖辞》中就有记载:“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涉教,而天下服矣。”这神道的主持者是巫祝,因此,巫祝不仅能够参与祭祀娱神等重大活动,而且还可以掌管医疗文教等领域的事务。那个时候还设有巫医专职负责人们的疾病与健康。
最早的巫医不是用针石药物来治病,而是用“祝由”的方式。“祝由”就是用向天祝告,以及利用符咒的方式来治疗疾病。关于巫医治疗的场景,在刘向的《说苑》中有一段生动的描写。书中写到巫医们让病人躺在草席上,用稻草扎成草狗,面向北方念念有词。不多时,病者便可恢复健康。
这种治疗方法的科学性一直饱受争议,若认真究其科学性,也并非无迹可寻。对于当时对自然界万事万物都存在敬畏心理的民众来说,这种方法对患者的心理治愈不可谓无效,其医疗结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从道教方面看,巫祝乃是道教的远古渊源。《说文》中对“巫”的解释是,“巫,祝也,能齐肃事神明者,在男曰觋(xi),在女曰巫。”这在道教的仪式与道医的治疗手段方面可见一斑。另外,道教之“道”便来源于古代的“神道涉教”,道教中的符箓、禁咒等,也是来源于远古巫术。道教医学中运用的针灸、祝禁等医疗手段,显然也是由远古巫术流传展而来。
巫祝是神道的主持者,道教中的道医虽然不如巫祝在原始社会中的地位崇高,但就医术承袭这一点,道医是对巫祝医学领域部分的继承。由于道医治疗手段的多样以及身份中浓厚的原始宗教色彩,所以道医常常带有一定的巫医以及神仙医药等方面的神秘色彩。故此,道教医学和道教文化以及民间原始宗教文化是同源之水,都滋润了中国医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成长,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财富。
道医中的医、道渊源始终以道为体,以医为用。道医收蓄了道家“重人贵生”的教义与修为法,重视人和生命的价值,并将此种观念与教义注入人的主观能动性,最终实践于生活,将“道”与“医”融合在一起。老子说,“我命在我,不属天地”,与一般宗教的神灵主宰论不同,道医立足于现实,关注人的健康与长生,故道医可将道的虚无与医的实用圆融一处。
道医的溯源是原始的宗教信仰,但是与一般的宗教相比,又多了一些现实的人道情怀,实则难能可贵。中华文化之本源即是“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人修道便向天地法养心、养性、养气、养神、养生,天人合一而长生。可以说,道医由道而生,为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