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点头,安静盯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
十几秒后,病房门被重新推开,很重,房门撞到墙壁甚至回弹了几下。
季雨愣住。
蒋耀领着蒋识君走进来,顺手关闭反锁了病房门。
蒋识君变化太大,差点没认出来,他左眼眶乃至太阳穴青紫一大片,活像被人打狠了。季雨多看了两眼。
蒋耀还未开口,接收到季雨视线的蒋识君先说了,咄咄逼人:“你个土包子什么时候学会报警了?你那个好哥哥帮你报警的?”
蒋耀听他提起岑之行,不悦地皱眉,目光落到季雨脸上,又咧开虚伪的笑,苦口婆心道:“季雨,把报警撤了呗?都是邻里乡亲,闹得这么难看多不好,况且你真觉得就凭这一点小小的伤就能翻出什么花了吗?”
是了,蒋耀在镇上只手遮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忍了这么多年,似乎也不差这一时……
可心中动摇时,他眼前分明闪过爷爷偷摸眼泪的画面,还有岑之行说“相信他”、“勇敢点”……
他也想为自己争一次,如果报警真的有用,蒋识君不会再领人欺负他,他不敢想那样日子会有多开心。
他的沉默犹豫落在蒋家父子眼中更像是拒绝,蒋识君阴沉着脸走近。
季雨整颗心高悬,死死盯着蒋识君越靠越近,可麻药的后劲儿太大了,他自以为很重的一巴掌轻飘飘落在已经走到床前的蒋识君的小臂,他自己都没疼,更别提对方。
蒋识君冷笑,“你真觉得你能靠胃里头那点伤翻身了?真是给你太多好脸了。”
话音未落,蒋识君斜眼瞥了瞥快滴完的吊瓶,抓起季雨左手,不等他反抗直接捏住胶布把针管拔了,用大拇指指腹按着针眼,力道很重,很疼。
季雨左手不受控的在抖,死死咬住后槽牙,垂眸一动不动。
直到蒋识君强迫他抬头,指着自己左眼眶淤青,一字一句道:“知道这是谁打的吗?你那位‘行哥’、‘好哥哥’打的,他还打了刚子,我们上山的大家伙都是人证。”
“你报警报得好啊,我未成年,报警也抓不了我,反倒是你的‘好哥哥’,恶意殴打未成年学生,该定什么罪呢?怕是要遭殃坐丨牢咯~”
蒋识君故意放慢了语,存的便是折磨人的心思,很浅显直白的手段,可季雨上钩了。
他读完唇语,整个人仿佛雷劈,僵直身体顿在原地。
岑之行打人了吗……?是因为他?
坐丨牢?他虽然对这些懂的不多,但也清楚仅仅打两下不会这么严重。
蒋家父子不过是吓唬他,可他没法不在意。
许是看出他心神动荡,蒋耀上来添了一把火,“我听说岑之行可是江城鼎鼎有名的大画家,打人的事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臭了,说不定以后都没人买他的画,就像……没人买你家的木雕一样。”
“还有,你爷爷最近是不是忙着找出售木雕的渠道?这都是小事,只要你撤掉报案,我就帮你搞定,怎么样?想想吧。”
言尽于此,蒋家父子怕被季忠良现,没再多留,转身走了。
季雨呆坐很久,一边想着岑之行是大画家,一边想着蒋家父子的话,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真气,整个人委顿下来,慢吞吞蜷缩进被子里呆。
爷爷领着护士进来换吊瓶时,现了床边垂着的枕头和他左手血糊糊的针孔。
护士:“哎呀!你怎么自己拔了?还乱按什么呢。”
季雨眼珠转动,视线落在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
左手血管不好扎了,护士换到右手给他扎,“扎个留置针吧?我看你药单,最近一周每天都要输液,每天挨一针太遭罪。”
其实他没太听懂护士的话,什么是留置针,他是土包子他不懂,爷爷可能也不太懂,但听护士说这样能找遭罪,便同意了。
打留置针比普通针要疼,一根极细的软管导入血管中,季雨面无表情地盯着,护士把新吊瓶连接的针头扎进留置针后的软塞里,说:“要输消炎药了,我给你调慢点,可能有点疼,你不用管它,也别碰到了,以后输液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