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进京,群臣朝贺,京城比以往更加热闹,人来人往比肩继踵,闹得崔敏之也不爱出门了。湖心小筑日日人满为患,银沙公主去过一趟之后,湖心小筑又成为了众星捧月的中心,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崔敏之听夏荷传回来的消息,心里生出一分怪异。
银沙公主去湖心小筑?是不放心徐雅容的身份吗?徐雅容的身份可不曾作假,银沙公主这份疑心恐怕是要白费劲了。总不能,是去看看欢心楼留下来的几位姑娘吧?
徐雅容收容的几位欢心楼的姑娘,都是调查过身份背景的,都是清白身家,流落风尘,与西黎没有什么关系。
崔敏之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错漏,便抛诸脑后,跟着冬梅一道去万宝庆的医馆看看情况。
“万大夫的医馆最近忙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天才刚刚见一丝凉意,头痛脑热的人就多了起来。”冬梅见不得万宝庆忙得脚不沾地,忙完崔敏之屋里的琐碎小事,就同崔敏之说要去医馆帮忙。
接连几天,崔敏之有了心,决定去一道去看看情况。
崔敏之与冬梅到了医馆,就看到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街坊已经认识冬梅,见冬梅来了都叫一声“冬梅大夫”,倒让冬梅不好意思起来。
“害羞什么!这是大伙儿认可你的能力!”崔敏之没想到,冬梅跟着万宝庆半帮忙半学习,竟真有了成效,能担得起一声“大夫”,看来冬梅是真的颇有天分。“这是好事啊!你若学成,不想留在侯府的话,随时跟我说!我放你自由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崔敏之早就想好了,冬梅与夏荷,要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她都愿意成全。原本就没有什么崔敏之,冬梅与夏荷照顾她许久,今后若是走到她暴露身份的那一天,难免会有人盯上她们。能提早给她们自由身,过上自己的日子,倒也是好事。
“嗯。”冬梅先是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忍不住为自己近在眼前的自由而心生向往。“自从我被卖掉那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还有一天能恢复自由之身。”
冬梅是经过人牙卖出去的,她从小就比旁人心思深些,注意探听人牙说话,她见识过卖掉的人逃跑后被抓回去,打得面目全非,也见识过刚被买走三五日又被卖回来的。冬梅费了不少心神,卖了不少乖,才被卖进了安乐侯府。
在遇到崔敏之之前,冬梅凭借自己的心思,讨巧卖乖,小心翼翼、手腕玲珑,在这内宅之中,也算能好好生活。只是,这一辈子也就看到头了。服侍一个不受宠的妾侍,一月五百文的月钱,等到年纪大了,配给花匠马夫,生个为奴为婢的孩子。
可她命好,她遇到了崔敏之。
崔敏之说会给她自由,冬梅是震惊的,她不曾想到她的人生还能自己做主。可她又没有那么震惊。那是敏之小姐啊,敏之小姐一向是与旁人不同的。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可能会有转机。”
冬梅人生的转机就在眼前,而许多人就已经没有转机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了?”冬梅被吓了一跳,“张大妈前两天不还只是轻微头痛吗?”
冬梅说的那位,正是万宝庆正在看着的一位中年妇女,四十岁的模样,是被街坊抬进来的,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病情突然就加重了!”送张大妈来的人是她的儿子,正急得满头大汗。
万宝庆猛地施针,硬生生将张大妈从抽搐中解救了下来。
围观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当万宝庆收针之时,崔敏之注意到银针的针尖竟然透着黑。
“这是什么?”
在崔敏之的提醒下,万宝庆也注意到了银针的变化。
“她中毒了。”万宝庆很震惊,前两天的时候,张大妈来看病,还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万宝庆仔细给张大妈看了看,最后肯定地给出了结论:“这种毒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但肯定,是中毒了。”
“中毒?!”冬梅立刻问张大妈的儿子:“张大妈这两天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没有啊,都是家里人一起吃的饭。”张大妈的儿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一瞪,指指点点道:“我想起来了!我娘前阵子一直在鸿胪寺帮工,那天修缮工程完工的时候,我妈被里头点的烟熏得不舒服,回来就头痛了。”
烟?
万宝庆皱起了眉头。
“张大妈也闻见那烟了?这么说,我头痛也是因为那个?”
“对啊,我们都是在鸿胪寺帮工的!难怪了!”
冬梅取过银针,照着几个头晕的人的手扎了过去。银针果然也变了颜色。
那烟有问题!
“得知道那烟里到底有什么,才能配置解药。”只凭借中毒的症状表象,就算是万宝庆,也束手无策。
张大妈应该是吸入的烟比较多,作的比较快、比较重,但其他人可能也是中了相同的毒,只是症状还没有全部作出来。如果不尽快配制出解药,这些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我们得进鸿胪寺看看。”
既然那烟是在鸿胪寺里闻见的,只有到鸿胪寺寻找答案。
只是,使节进京之后,鸿胪寺戒严,除了使节与接待官员,其他人都不能随便入内。更别说调查了。
崔敏之都能想象到,他们提出进入鸿胪寺寻找有毒烟雾这一行为,会引来多大的反对之声。
三国之间本来就关系微妙,此时此刻更是牵一而动全身的时刻。任何一方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过分解读。
他们要上鸿胪寺去查有毒的烟雾?
别说是西黎、北朔会多想,就连鸿胪寺的官员都不会同意的!
毒物?鸿胪寺怎么会有毒物?
要是真的是那烟雾有毒,岂不是坐实了大周对使臣的谋害之心?那使臣不得当场难?迅把消息传回国内,快马加鞭的话,不过十天就能大军压境了!
这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