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愿醒不是本地人,又长得面嫩显小,瞧着很不靠谱,交警惆怅地又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多叮嘱了一句:“慢慢溜啊你。”
“我一定!”梁愿醒龇牙一笑,毫无说服力。
交警欲言又止,心道算了,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知道轻重。递给他取车签单,问他:“哎?我听说你是摩旅过来的?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敦煌。”梁愿醒笑得阳光灿烂,昨天的意外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有留下阴影。
总之就是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他现在就是个快乐的失业青年旅行家。
梁愿醒说:“不过这个伤确实要休养两天,我订了民宿了,先骑过去。”
交警笑笑,点头表示认可:“对,再养养。”
接着,交警将一份签单搁在他摩托车的后箱上,说:“行了,祝你一路顺风啊,最后这个签了就能走了。”
“最后签一下这个就可以走了。”办公室里,主任推了推眼镜,“小段啊,两个月前该劝的我都劝过了,后来我自己也琢磨了一下,趁着年轻,让自己多走一些不同的路,同样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段青深签完名,将文件递回主任那边,抬眼看向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主任理解。”
主任笑起来:“还谢什么,今天是来帮蒋医生代班的吧?小蒋也辛苦,正是怀孕最难受的时候,行了,走吧,我送送你。”
“不用。”段青深站起来,“不用这么麻烦。”
“还是送送吧。”主任从办公桌绕过来,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明白你压力大,辞职反而是一种勇敢,来,走吧,送你到电梯那儿。”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段青深跟在主任身侧,他白大褂已经换了下来,穿一件很简单的灰色帽衫和牛仔裤。
“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主任按下电梯,补充道,“我不是问人生规划,那没什么意思,就短期的,最近准备干什么去?”
段青深如实相告:“我先去趟山东,高中同学要结婚了,我过去帮他拍点婚纱照。”
“哦!”主任点点头,“挺好的,我记得你父亲说过,你以前摄影还拿过奖呢。”
段青深:“很多年前了,不知道手生了没。”
“高中同学都结婚了,你也差不多能谈一个了。”主任拍拍他肩膀,思索片刻,“你快三十了吧?”
“已经三十了。”段青深说,“不过我不急。”
“你不急,你爸妈惦记着呢。”
电梯来了。
踏出医院院门的铁门轨道时,段青深倏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从胸腔落了下去。他的行医生涯结束了,一时间有些呆愣。
他深呼吸,如释重负。长久以来裹在自己身上的藤蔓终于烧焦脱落,代价是皮肤也被灼得溃烂生疼。不过没关系,他解脱了——从高考志愿被迫学医的那天开始,终结于今天。
医院大门口横向停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单车和电动车,路边更是排着长队等客送客的出租车。
有病患自己挪着轮椅进去医院,有人举着写有“住宿5o元”的纸板,急救车通道前的保安挥着手臂叫人把电动车挪开。人们奔波着,他停下了。
一辆三箱adV摩托慢悠悠地驶过,和这忙碌的一切格格不入。段青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门诊大楼,转身离开这里。
他前脚刚走,那个溜着一挡慢悠悠的摩托车找了个空地停下,青年摘下头盔,一瘸一拐地走进医院。
住院部3楼护士台,护士诧异地瞧着他:“哎?你怎么回来了?是伤口崩开了吗?”
梁愿醒又急又走不快,导致他有些喘,他展开出院单,指着“经治医生”那一栏,问:“请问一下,段青深医生在哪里?”
“段医生?”护士眨眨眼,“他辞职了。”
“他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