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就无意朝政,若非朝中周太师之党日益猖獗,臣也不会选择留在宫中助皇上一臂之力。”木子影不为所动,态度坚定。
“国师五年前便为朕算了一卦,道朝中有妖臣作乱,如今这一卦已被证实,国师的本事可见一斑。”敬仁帝扫过他淡然的脸,目光闪动两下,渐转决然,定定道:“朕不久前方做了一个决定,朕要国师按照朕所说的去做。”
木子影眸子轻转,看向他,“那臣得看皇上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做一些逆天改命的事情。”
敬仁帝望着虚空某处,声音有些低沉,“你放心,此乃是顺应天命之事……其实,朕早该这么做了。朕的皇位一直都是訾儿的,无人可以夺去……”
祭天,大昭国一直延续至今的一种古老盛典。九鼎至于祭台上,焚香祭天,感恩于这一年的丰收累累以及再求来年风调雨顺,典礼于每年十月中旬举行。祭天者,大昭国独一无二的国君,如今正是敬仁帝黎若乾主持祭天大典,其余辅助祭天者礼官百余名。而自木子影任大昭国国师一职后,这祭天盛典便多了一项设坛作法。当日,百官齐聚祭台下,着朝袍肃然而立。二里之外,步兵伫立持枪以维秩序,三里之外,人山人海,正是围观百姓。
祭天乃一年一次的盛典,单是准备事宜就要花费两月之余。
“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慢慢淡了,如今百姓说的全是两个月多后的祭天大典。”黎洇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晃荡着,嘟着小嘴儿看那阖目弹琴的男子。闭上眼睛也能弹奏得这么好听,这厮的琴技果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木子影慢慢睁眼,瞅向她皱成一团的俏脸,轻轻笑了笑,“人便是这样,你越在意这事,他们越爱添油加醋地谈论,你要是不理会了,他们反而觉得无趣,说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黎洇不以为然,哼了哼道:“若不是父皇叫京都府尹抓了一些闹腾的百姓,关入狱中杀鸡儆猴,这流言蜚语可不会淡得这么快。”
“这的确算是一个方面。”木子影附和道,手指轻挑,恰弹奏出一个上扬的音儿。
“这也倒罢了,我本以为父皇会答应我的提议,给韩沐诩和黎雨熙赐婚,谁知他后来却是一句话都未再提。”黎洇抱怨道。
木子影没有接话,显然是不想谈论关于韩沐诩的任何事。
“子影,你过来推推我,我一个人使不上劲儿。”大树下的黎洇朝他挥了挥手,眼巴巴地瞅着他。
木子影好笑地看着她,“荡那么高作甚,就这么轻轻晃荡两下不好么?”
“那样太过无趣,我喜欢荡秋千,荡得越高越好。喂,你到底推是不推?”黎洇面带不满地瞪着他,见他姿态悠然,心里陡然间生出一股冲动,想要狠狠扑过去,在他脸上胡乱啃咬一番,叫他那张如玉温润的脸变成红彤彤的大蒸虾,想想就觉得有趣。黎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木子影指下尾音一收,起身离开了琴桌,一手置胸,一手负背,悠哉地踱步至她跟前,眼中带笑,“洇儿方才可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嗯?”这丫头黑漆漆的大眼珠子溜溜乱转,一瞧就知道肚子里的坏水儿在泛滥了。
“不告诉你。”黎洇得意地冲他一笑,“快些推我一把,我要荡得高高的。”
木子影无奈,大掌抵住她的窄背往前一推,小秋千来回荡了两下后又推了推。手指腹摩挲几下,感受了一下方才的触感,木子影的眉头不由皱起,“背上怎的全是骨头?洇儿,你平时是不是挑食了,还是,你没有好好吃饭?”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黎洇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不过已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悦,直嘟囔着狡辩道:“我才不瘦呢,现在这样恰好。以前教仪嬷嬷就说过,食要有度。”
木子影闻言,眼眯了眯,伸出双臂,一下将那秋千的两端绳索扯住,攥入手心,高高晃荡的秋千还未抵达高点,就被强迫地扯拉回去。黎洇的身子差点被抛掷出去,返回时,脚底板在地上磨得呲呲响了一长声。
“木子影,你干嘛?!”黎洇觉得双脚都麻了,气呼呼地回头瞪他,“我方才差点飞出去,摔残了你伺候我?!”
“摔不到地上。”木子影淡然道。
“嗯?”
木子影嘴角上扬,“你若真被抛出去了,我会接着你,你摔不到地上,只会投入我的怀里。”
黎洇觉得这话中有弦外之音,稍微一想,立马瞪圆了眼道:“混蛋木子影,我才不要投怀送抱呢!”
“害羞作甚?我的怀抱难道你不稀罕?”木子影将她从秋千上拎了起来,把小身板圈到了自己怀里,掌心在后背上下游移一遭,微皱的眉头又紧了一分,“果真是半点肉都无。”
不知怎的,黎洇又羞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嘀咕着解释道:“最近天愈发热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便没甚胃口,不过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觉得有啥。”
“这样下去可不行,没到我娶你,你便瘦成了柴棍。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不乐意嫁我,是以绝食以卫清白。”木子影摆了摆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黎洇乐得不行,“我若是不愿意嫁你,全京都的闺阁女子都要给我一口唾沫了,到时候我不是瘦死的,是被淹死的!”
木子影哈哈笑出了声,冰块似的脸顿时碎开成一块块的浮冰,融化成暖暖的春水,迷得人错不开眼。
黎洇呆呆地看着,趁他那笑再次藏起之前,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瓣,留住了那抹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