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我?难道不是我父亲送的吗?”唐先生侧着头笑眯眯地看他的眼睛。
孙籍阅呵呵干笑。
刚想回家,却见唐远坐在沙发上招手,“小伙子,过来,问你点儿事。”
孙籍阅走过去坐下。
唐立存给他倒了杯水,歪在旁边沙发上。
唐远胳膊撑着膝盖,盯着地板出神,半晌之后,悠悠回转,语调落寞地问:“这些年,你妈……过的好吗?”
此言一出,孙籍阅脑袋里立刻天人交战:这问题该怎么答?说“好”,他得嫉妒我爸;说“不好”,他得埋怨我爸。合着我爸倒了血霉了,领了证的合法老婆这么多年还遭人惦记,当儿子的不但不敢大声训斥还得瞻前顾后想说辞。
片刻,孙籍阅干脆说:“不瞒您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好不好我也说不清,我那会儿觉得有的吃就是好。”
唐立存调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唐远讶讶地看着他,而后缓缓叹气,不知过了多久,慢吞吞地问:“你妈……怎么去世的?”
这问题……这问题也不好答啊!告诉他“生病”?他还不得斥责我爸没好好照顾?虽然我妈确实是生病去世的。我爸这是招谁惹谁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谁让人家是院长是顶头上司!
真是操不完的心!孙籍阅喝了口水,长长叹气,“我妈那边有家族病史,我现在对我妈最深的印象就是她一直生病。”再先进的医学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你难道还好意思赖到我爸头上?
唐远静静地听着,头垂得低低的,站起来踱到窗边,掐了片吊兰叶子,呆呆出神。
孙籍阅长出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错眼,看见唐立存正注视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专心致志又似乎神游天外。
孙籍阅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什么意思?
那边,唐远转过身来,“你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啊?这我哪知道啊?难道叫我上我妈那儿去问?孙籍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唐远一愣,嘴唇没来由地颤抖,摆了摆手,“你走吧。”
孙籍阅正巴不得,这么一会儿工夫,后背都湿透了。
唐先生送出来,孙籍阅跨出门,笑说:“留步留步。”
唐先生弯着嘴角,关门前,低下头贴着孙籍阅的耳朵轻轻地说:“我父亲对你的眼睛没有丝毫抵抗力。”
“啊?”
“咔嚓”,门关了。
孙籍阅斜视着楼梯思索:我的眼睛真跟我妈的一模一样?
回家后,跟孙教授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最后的结论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没过一秒,又萎顿下来,关键是——能不能走得了啊!
“爸,你学生那儿,得盯紧点儿。”半天没听见声音,孙籍阅疑惑,伸头一看,他那书呆子老爸居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孙籍阅大呼受不了,“这神情没拿来看书,真是浪费!”
而后,父子俩开始热火朝天地收拾房间,搬桌子抬板凳,铺床叠被外加倒垃圾,忙得脚不沾尘汗如雨下。
孙籍阅咕嘟咕嘟往下直灌矿泉水,伸脚踢了踢成捆成捆的书籍,分门别类地整理它真是工程浩大还不得生不如死啊!
下午一点多,在孙教授的哀叹声中,吃了顿肯德基。
骄阳似火空气燥热,孙籍阅无比怀念空调,跳起来翻证件。
按唐先生说的路线去了供电公司,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了自己,结果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笑着说:“先生,您要先落户,带户口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