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信息素后,他有些同情地看了江誉一眼。作为医官,他隐私意识向来极强,能不问的从不多问。所以,即使再好奇,他也只是叮嘱:“这是信息素清除喷雾,等以后你有需要的话就拿出来喷几下,不用再来找我了。”
他特意在“以后你有需要”这几个字上咬重音节,就为观察江誉的反应。不出意料,他没说话,但也没拒绝,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含义十分明显——快滚。
边庐同情的目光瞬间收了回来,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江誉,忽然有些共情黎珀。他简直无法想象,跟江誉这种性格的人搞在一块该有多受罪。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江誉的办公桌上。像是想到什么,他表情一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对了,白楼负二层的实验必须停了。”
“原因?”
“我们在实验体样本中提取到了寄生种变异基因。”
*
一天后,白楼负一层。
偌大的空间内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试验舱。这些舱体呈透明圆柱状,最外层覆着一圈钢化玻璃,从外面能看见里面的景象。此刻,这些按列排布的试验舱内装满了人体——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是活人。
密密麻麻的试验舱分为两个区域,a区和B区。a区是尸体试验区,试验舱里盛满乳白色液体,里面泡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死亡时间不尽相同,但液体可以维持尸身不腐。在被注射针剂后,这些尸体没有任何动静,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B区则不同,B区是活人试验区。这里的试验舱插满了管子,一根根软管透过透明孔道,将氧气源源不断地传输给躺在舱体里的人。
他们双目紧闭,面容青白,胸脯急促起伏,心跳紊乱,无意识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得了绝症的重症病人。一道道缝合后的刀疤出现在他们的手臂、大腿、甚至腹部,如同破旧布料般被杂乱地拼凑在一起。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的躯体是完整的,只有极小部分躯体残损,四肢缺失。
一具具身体泡在营养液里,脸上满是痛苦又绝望的神色。他们小幅度地挣扎着,却只能出一阵阵微弱的声音,连试验舱的内壁都穿不透。
忽然,最角落的试验舱里传来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那道声音轻而浅,像是在拿指甲刮擦玻璃。下一秒,一道清脆的碎裂声传来——钢化玻璃碎了。
紧接着,一只青紫色的手从玻璃碎裂处伸了出来,他轻而易举地掰碎了玻璃,将半个身子探出试验舱——那是一副极为骇人的场景。
薄薄的皮肉被撑到泛白,无数个半圆状凸起在他的皮肤里游走,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本来蜡黄的肤色也变得青紫,密密麻麻的毛囊被猛地撑开,里面长出来的不是细软的绒毛,而是粗硬的刺。
那具身体简直已经称不上是人了,除了那张脸外,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人的影子,就像是变异了的怪物。小腿处的肌肉不正常地鼓起,本来平滑的肌肤表面逐渐浮现出数个凹凸不平的鼓包,那些鼓包像是有生命般,控制着男人抬腿,一脚踹上试验舱。
造价百万星币的试验舱瞬间被踹出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房间内红灯骤亮。白楼四层警报系统嗡嗡作响,尖锐的鸣叫声响彻整个楼层。
——“怎么回事?”
——“白楼负一层试验体跑了!”
——“这都能跑?!赶紧调几个作战员过来,控制住局面!”
只消片刻,白楼负一层瞬间涌入数名作战员,他们全副武装,警惕地靠近事故生的房间,面上如临大敌。
房间内,男人神情麻木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踹废了十几座试验舱。脚背被锋利的玻璃划破,深褐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滴落到地面碎裂的玻璃碎片上,瞬间将钢化玻璃腐蚀至青黑。下一瞬,他的血忽然止住了。脚背上的裂口没愈合,但破损处却不再滴血,只有周围一圈还剩下些血迹。
率先抵达门口的作战员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瞳孔骤然放大,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惊恐地看向男人。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枪,朝男人扣动了数下扳机。
“砰、砰、砰——”
子|弹穿透空气,毫无阻隔地打在男人胸口、肩膀、腹部上,随着子|弹深深嵌入肉里,一道血线飞溅出来,洒在一旁被他一脚踹翻的尸体上。
尸体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洞,像是一颗炸|弹从中炸开,模样极为惨烈。在子|弹的作用下,男人也终于丧失行动能力,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砰——”
尘埃落地,围堵在门口的作战员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出过数百次任务,从未遇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这人像是和污染物融为了一体,甚至有隐隐被污染物控制的趋势。但奇怪的是,这人虽然看上去战斗力很强,但实际解决起来却很容易,有股诡异的违和感。
但此刻没人多想,他们只来得及庆幸。六个作战员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蹭掉手上的细汗。只有一个作战员很反常,他正努力地踮脚朝里看。
正巧,其他六名作战员里,有人认识他:“匡风,你干啥呢?你居然不怕?以前这种时候,最胆小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