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就应该跟着母亲一起离开的,哪怕生命就在那一刻消亡,也好过现在这地狱般的痛!
渐渐的,她眼前出现了一些面孔,苏北柠,其他的医生,护士,他们在对她说话,她好像听见了,但又听不懂,她也不想懂。
她每天都被那些医生护士围着,可她始终感觉自己还在那个壳里,她不想离开,她怕自己一旦离开,就要回到那个没有外婆,没有亲人的世界里,她不想接受那个宣判外婆已经死了的世界,那个世界太冷了,太苦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她变得很虚弱,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却感觉不到饿,她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大概会死,可她好像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度过今天、明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
简末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苏北柠不得已联系了林家夫妇。
这天林卉请了假跟着父母来了南宜市,一直到精神病医院简末其实都还有一些恍惚,她还依稀记得当年简末生病时的样子。
她清楚的知道当初的简末是怎样艰难的一点一点好起来的,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吗?
没有了外婆简末还能熬过来吗?
林卉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但是很显然她找不到答案,她想大概简末也未必能回答她。
纵然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林卉也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再次看见简末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流泪。
因为吃了药简末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她厌食太久,不得已医生给她插了胃管,每天靠着营养液提供营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最终穿透简末心底的那层壳,把她抓回现实的声音,来自林卉。
她就像是长眠之人被唤醒,瞬间从一个虚幻的境地回到了现实,周围所有的声音、画面、温度、感知都在一刹那像涨潮一般将她淹没。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带泪的面孔,仅仅是睁大眼睛的这个动作,似乎就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
“阿末……”林卉哭泣不止。
简末张了张嘴,发出猫一样细小的声音:“阿卉!”
林卉的情绪瞬间起伏得更加强烈,她紧紧揪住了简末的衣袖,想责备她,但也只剩满眼的心疼。
长梦乍醒,简末艰涩地开口:“我没事。”
林卉捂住了嘴唇,眼泪唰唰地掉。
“真的没事。”简末红着眼圈,又说了一遍。
林卉摇了摇头,眼泪还是不停的掉。
简末抬起无力的手,捂住了眼睛,小声呢喃道:“我就是有点想外婆了,我真的好想她啊。”
林卉摸了摸她因为住院已经剪短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外婆葬礼后没有坚持带简末回容城,或者哪怕留在南宜市多陪陪她也好啊。
她轻轻抱住了简末,手掌不时摩擦着简末的头发,她想把自己的温暖和安慰都带给简末,让她明白这世上还有在乎她的人。
简末侧身回抱住了她,被压抑的哽咽逐渐释放开来,她痛哭出声,冲破那个虚无的壳,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没有亲人,没有外婆的世界。
这个让她肝肠寸断的世界。
林卉出现后,长达一个星期靠营养液过活的简末,开始摄入流食。
林家父女和苏北柠轮流看护她,但简末看起来,也仅仅是还活着,却没有半点生气。
简末的病情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是林卉的学业已经耽误不起了,在林卉母亲的催促下,林卉只在医院陪了简末两周,离开南宜市回了容城。
林卉走后简末的病情没有明显的恶化也没有明显的好转。
虽然着急,但是苏北柠也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重度抑郁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治好的呢。
至少林卉来了一趟,简末可以主动进食了,这是一种进步。
开始进食后,简末慢慢的能下床走动了,有一天洗脸的时候,她偶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头发被剪成了齐耳的短发,脸庞削瘦,面孔苍白到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灰白的像死水。
她的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顾肆意气风发的模样,编程大赛上的,考场上的,篮球赛上的……
不管哪一个,顾肆都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其实她早就失去站在顾肆身边的资格了吧。
她想起那天在楼梯间苏北柠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和他道个别,让他等等你,给他一个期望,也给自己多些希望。”
那天,简末摇了摇头,看着顾肆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她说:“万一我好不了了呢,又为什么要给他无谓的希望。”
就像外婆说的,她的未来她的人生不只有外婆,顾肆的未来就应该只有她简末吗?
不,当然不,顾肆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怎么可以被她的一句“等我”给牵绊住。
那天的回忆戛然而止,简末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好不了了。
她环视一圈,又一次想要找出个什么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医生早就把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清理干净了。
简末看着厕所的墙壁伸手碰了一下,然后她一头撞了上去。
一瞬间,她感觉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不停的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感觉很疼,但她知道她还活着,还没能死去。
简末手撑着地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再一次撞上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冲了进来,将她双手双脚都按在了地上,她拼命挣扎,一切阻止她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仿佛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