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砚之没再说什么。
虽然远在雍州,但是京城里重要的事情,侯府来往信笺里还是会提及的。尤其是最近关于陛下封妃的热闹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毕竟不同于以往,三宫六院都是太后和萧党塞进去的女子,这位贤妃可是陛下真正的红颜知己,还是救命恩人。
就连北定军的士兵们,一边忙着驻守边关,应对神出鬼没的北狄人,一边也忍不住在闲暇的时候,调侃这桩轶事。
在众人的口中,少年天子,和貌美又智勇双全的女官的故事,都已经变换过好几轮了,甚至能排十几出戏来。
听得飞林和徐慎君鼻子眼睛皱到一起,比苦瓜还苦,生怕让主子听到,心里不痛快。
可没想到,回雍州后的这几个月,侯爷一副大局为重的模样,满心满意都放在了正事上,仿佛丝毫没有受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影响,也根本不在乎京城里,崔女官和皇帝是不是鹣鲽情深,完全放下了似的。
徐慎君刚松了口气,结果却见偏偏是这一晚,皇帝纳妃的日子,主子又孤身跑到山上喝闷酒了。
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跟了他这么久,此前还从没见过侯爷这副模样。
“主子,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前几日赵刺史请咱们吃酒,他们家的小姐,也是貌美无双啊。而且北地女娘性子豪爽,不似京中贵女循规蹈矩的,不是更合咱们戎旅之人……”
“赵刺史”指的是雍州的刺史,和北定军的关系一向不错,两边也算是唇齿相依。
前几日为回来的侯爷接风洗尘,老赵这浓眉大眼的,还特意让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了,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说实话,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倒是对这么一段姻缘乐见其成。
那位赵小姐也是个长枪耍得娴熟,能提刀上马的巾帼豪杰。
只可惜,他们侯爷全程故意装傻,三杯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急着要回去。
若是按照以往侯爷的酒量,别说老赵宴席上的酒,就是他们北疆最烈的马上雪,两壶也不够他喝的,哪里这么轻易就倒了?
分明是有意搪塞,又碍着北定军和老赵的关系,不好明面拒绝。
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郎心似铁的模样。
这又是何苦呢?
谢砚之将徐慎君脑子一拍,冷笑道:“飞林不懂,你也傻了?”
他一个驻军将领,和边境刺史结亲,这是嫌自己不够扎眼呢?
“侯爷,换成以前,这门亲事确实是扎眼。可是如今萧党已灭,侯爷您有从龙之功,几番救驾,咱们雍州不似南府繁华,也不像东陵八州拧成一股绳,地方豪强众多,势力聚集令人忌惮——咱们和老赵结亲,还真没那么招忌讳。”
若是先帝那种性子,还要斟酌斟酌,以今上的为人,不会因为这个就对谢砚之起疑。
谢砚之:“没必要。”
徐慎君忍不住:“其实您还是放不下崔——”
却被谢砚之剜过去一眼,讪讪住了嘴。
谢砚之的目光望向天边明月,这样好的圆月,只可惜不是为他圆的。
其实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说到底,那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自己只是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过客罢了,莫名其妙地想闯入她的生命中,最后落寞地收场,亲自把她送到真正的归宿身边。
顶多得了个“大哥”的位置。
其实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可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些东西,本来就是由他背负就够了。
让她无知无觉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不是从一开始,他和崔衡都希冀的事情吗?
“回去吧。“
他转身离开,不再去看那轮不属于自己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