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红愈发滚烫起来。
“陛下是否觉得胸口发闷?”昀笙手足无措地从他左边转到右边,又奇怪地嘟囔了一句,“不烫啊?难道是针位动了?”
手正要收回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你——”
皇帝一个激灵,往后直缩,差点站起身来,猛然钳住她的手。
“别动。”
声音微微喑哑。
昀笙吓得纹丝不动,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皇帝望着她天真无邪的表情,神色变幻莫测,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那一晚。
穿着自己旧衣的她,和他蜷缩在缝隙里。耳边那对狗男女忙得火热,她也是这样坦然懵懂的模样,末了竟然还问自己,那俩人明明是一伙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还是个不知人事的孩子呢。
他眉间的羞窘,终是转成无奈之色。
“没事,你让人把贺药官叫来吧。”
他药浴之事,向来都是男子和年老的嬷嬷们来侍奉的。一来是他们懂药理,二来母后也不想有奴婢生出其他心思,蓄意勾引,反而耽误了他用药。
季先生也真是的,怎么就让昀笙来了?
昀笙正要从命,却听到季迟年的声音。
“什么贺药官,没有贺药官了。”
季大人一来,原本微妙的氛围便消退下去,他撸起袖子,熟练地查看皇帝的情况,飞快去了针。
“贺药官怎么了?”皇帝蹙眉。
去汴州秋狝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季迟年一边动作一边道:“他死了。”
语气平静得像是说今天下雨了。
四周倏然沉寂下来。
“娘娘说,陛下身边的司药官,要不了那么多,既然已经有了崔女官,别人也没必要留着了。”
昀笙仿佛被他的话钉在原地。
“又得知,贺药官在陛下出行之前,曾经见过王美人,所以便下旨,将他鸩杀了。”季迟年轻轻解释道,“王美人勾结顺阳王世子,也已经下了狱。”
浑浑噩噩地从御清池里出来,昀笙才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而去。
她忍不住最后回望了一眼皇帝。
他伸展着臂膀,任凭太监们为自己换衣裳,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一具任人施为的傀儡。
这是太后的警告,对自作主张的皇帝的,也是对她的。
她是在告诉自己,即便做了司药女官,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别以为搭上了皇帝,就能高枕无忧。
若敢违抗她,贺药官就是她崔昀笙的下场。
这一日,梁京真得淅淅沥沥下了雨。
昀笙倚着窗看书,手里的书页却迟迟没翻。
小宫女的话从廊间传来。
“今晚又是贵妃娘娘吗?”
“是啊,陛下身子刚好些,贵妃娘娘便过来了,想必是要宿下来侍寝的。”
永昭帝过于病弱,连宠幸妃子,太后也不让他去嫔妃寝殿,而是让嫔妃来兴庆宫。
昀笙想得入神,手里的书一不小心从窗口掉了下去。
正要出门去捡,却见道身影停下脚步。
隔着一扇窗,一只手将书卷递了过来。
“多谢。”
昀笙接过书,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