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欣没听进去:“他就没有喜欢的姑娘,一个也没有?”
“没有。”
现在,唐梓欣说什么,做什么,袁朗心里已经有数,包括她用惯了的技俩,再难给他造成什么波动。
只不过,他不希望把许三多卷进来,这是他在唐梓欣面前,最后的底线。
袁朗探身,拍拍齐桓的肩膀,指指电话,示意他停车。
下车后,他点了根烟,尼古丁的气味让他镇静下来,慢声对唐梓欣说:“梓欣,有些话,我想说明白点。
“我们两个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和别人没关系,可以吗?”
这话说的太明白,背后的意思很心惊,可惜唐梓欣不甘心,或者,袁朗的退步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轻轻地笑了笑。
“许三多是个什么人,你不了解,他还在七连时,我问他要不要来我这,他拒绝了,对他这种兵,只要在一个地方扎下根,动就是要他半条命。”袁朗有点烦躁,“这就是许三多。”
袁朗已经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他直接告诉唐梓欣,他知道她怂恿冯理而要达成的目的,如果就此歇手,当然最好。
但是,唐梓欣不可能放弃,即使……袁朗什么也知道了。
“过去我不了解他,现在我不了解他,但他对我,很重要,袁朗。”唐梓欣着重说,“他对我,真的很重要。”
应该让袁朗失去,失去才够本赎罪,倘若不受疼,也去了他的半条命,谁来赔她?
袁朗沉默了,他低估了唐梓欣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手上那根烟燃着,被袁朗掐紧。
“我赶时间。”袁朗冷淡道,“挂了。”
他正要挂断时——
“我父亲的老战友,前段时间来家里做客,说他缺兵。”柔顺,却因过分柔顺显得潮湿的女声在电话另一端滑开,袁朗松开按键,不由皱眉。
“你不是说他是好兵吗,所以,我举荐了许三多,过段时间,应该会有人联系你。”
那边没声,唐梓欣带着嗤嗤的笑:“袁朗,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啊,毕竟……”
“够了!”
袁朗的喘息重而沉,断断续续地透过话筒传到唐梓欣的耳中,她意识到那端是一个暴躁的兽,早失去了他一贯的克制,一遍又一遍,哪怕重复而拙劣,但许三多永远是袁朗的最痛点。
唐知道,她赢了,又一次。
远处停着车,一侧车窗透出个小小的身影,袁朗眸中血色翻涌,他抬眼,又垂下,一股血的腥味和泪的苦味锁死在体内,袁朗又开始腹痛。
唐梓欣等了良久,终于等到丈夫的回答:“看来,我们需要谈一次了。”
唐梓欣的手指一颤,话筒从指间滑落,重重地砸到地上。
带着一身烟味,袁朗上车,表情没有特别之处,车子启动后不久,他说:“齐桓,我有点急事,上高速前,把我放下吧。”
齐桓看他:“那你怎么过去?”
“这就别操心了。”袁朗平静地说,“你们先走,我很快也会回去,不会很久。”
大家都看神色如常的他,只有许三多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再三犹豫,袁朗下车前,他叫住:“……你、你还好吗?”
转身开门的身体顿住,袁朗回头,有些许的愣神,他压根没想到许三多会这么说,更别提关心他。
紧绷的脸稍稍柔了,他露出一个因没有防备而显得无措的笑:“我没事,那你们走吧。”
“回头见,队长!”c3喊。
袁朗停在原地,车从身前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他停了一会儿,向反方向走去。
许三多顺利回到基地,要不是齐桓和c3在路上说过,他丝毫意识不到这里居然在一个月里发生这么多变化,永远的号角和肃立的营地,他所做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变化。
打开宿舍的门,冯理的床铺果然空了,许三多走到他桌子边,用手一摸,已有一层淡淡的灰。
这时候许三多停住,他看见桌子上躺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许三多。”
许三多拆开,信纸很薄,话语也很短。
因惊讶而睁大的眼中映出六个字:“许三多,对不起。”
无情陈罪
见唐梓欣前,袁朗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一会儿。
陌生的场景和陌生的人群,像快放的幻灯片,切换间带上冬天特有的冷意。等到夜色落幕,街上的人渐渐少了,靠在路灯底下抽烟的袁朗,一时间很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有路人路过,偶尔透过好奇一瞥,男人慢慢地抽着,脸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模糊成一片。
调整呼吸,预想反应……袁朗意识到自己仿佛在做战前准备,心情无比复杂。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不知道,可是此刻,他必须把妻子当作敌人,即便因此而变得很难看。
不远处的商店橱窗如实反映出一个咬着烟身的男人,面容冷酷阴郁、狼狈不堪,在浅晃了一晃后,袁朗用鞋底把烟蒂碾灭,转身归去。
夜呈现出朦胧的深蓝,小区已没有多少人声,家家户户都安居在小窝中,从众多亮着的窗中,袁朗找到自家,暗着,他却知道,唐梓欣在等他。
夫妻两人习惯那种姿态:平静礼貌的面,暗锋交错的眼……他们自视甚高,却在这种消磨中渐渐厌倦,等着对方撕破假面,或许,到了决断的时刻。
客厅。
钥匙插进门孔转了三声脆响,唐梓欣侧脸望向窗外,矮树微风,暗影摇动,女人静坐,膝盖上的书页被凭空掀起一张。